竹琳的实验室里,多了一套临时借调来的精密信号发生与调制设备。原本安静的、只有培养箱低鸣的空间,现在偶尔会响起轻微的电子音和电流通过的嗡声。
她正在尝试模拟夏星观测到的、那种来自深空的特定微弱物理场扰动。参数设置极其谨慎,幅度被控制在几乎无法被常规仪器察觉的阈值边缘,以免对藓类群落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夏星站在一旁,看着监测生物电位的屏幕,神情比自己在天文台调整望远镜时还要专注。当天文观测与实验室模拟被并置,理论的验证便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
“第一次模拟,参数组Alpha,持续时间三秒。”竹琳的声音平静无波。
启动。
仪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低频振动。培养皿中的藓类群落,在肉眼可见的层面毫无变化。
但生物电位的监测曲线,在延迟了约0.8秒后,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短暂的峰值脉冲。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夏星和竹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不是偶然,不是误差。生命系统,确实对那个遥远的、模拟出的物理场参数,产生了确切的响应。
然而,紧接着,新的困惑接踵而至。
“响应模式不一致。”竹琳指着后续几次重复模拟的记录,“峰值高度、持续时间,甚至延迟时间,都存在无法用实验误差解释的波动。它们不是机器,不是每次都给出一模一样的答案。”
夏星抱起手臂,眉头紧锁:“这意味着,生命系统内部的混沌状态,或者说是其自身的‘活性’,干扰了这种关联?我们的‘混沌关联’,本身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理论与观测的矛盾并未解决,只是从“是否存在”深入到了“如何作用”的更复杂层面。她们触碰到的,似乎是两个复杂系统(宇宙与生命)在底层交互时,那充满动态与非线性的、真正混沌的领域。
挑战升级了。但首次成功模拟出响应,像在黑暗的迷宫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至少证明她们走的方向,可能通往某个未知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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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轩的午餐时间,苏墨月和邱枫对面而坐。
“印刷厂的事解决了,”邱枫将一块剔掉刺的鱼肉自然然地夹到苏墨月碗里,“按你的方案,用了那家报价合适的,交付周期的问题我和活动组协调了,把宣传物料发放时间顺延了两天,不影响整体进度。”
“好。”苏墨月应了一声,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才补充道,“体育部那边关于校运会开幕式的流程稿,我下午发你预览。”
“嗯。”
简单的对话后,便是安静的进食。他们之间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但这些事务性交流早已沉淀为日常背景音,不再带来任何紧绷感。关系的稳固,体现在这种无需刻意经营、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里。
偶尔,苏墨月会抬头看看窗外,邱枫会顺手将她手边快空的水杯续满。这些细微的、几乎成为本能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那种工作间隙自然流动的肢体接触与高效协作,已彻底融入了他们关系的每一个毛细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