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沈家新宅便已炊烟袅袅。
沈宁玉被院子里轻微的响动唤醒,听着大爹赵大川压低了嗓音嘱咐二哥三哥四哥准备出发去守卫队的动静。
她伸了个懒腰,感受着体内那丝内力随着呼吸缓缓流转,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吃早饭时,气氛比昨日更加不同。
大爹赵大川腰板挺得笔直,虽然脸上还带着点刚被推举为村长候选的赧然和压力,但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匆匆扒完饭,便带着沈海、沈石、沈风起身。
“秀姐,家里就辛苦你和孙哥了。我们去队里看看,还得去地里转转,今年这天,庄稼可不敢再出岔子。”
赵大川语气郑重。
沈秀连忙道:“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
孙河也点头:“地里的水要紧,村里安稳更要紧,你们多留心。”
三个哥哥也一脸严肃,跟着赵大川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沈宁玉看着他们的背影,这才真切感受到大爹肩上担子的变化。
【原来村里守卫和农事安排已经这么紧张了,大爹这还没正式当上村长呢……】
她心下了然,也有些敬佩家人的担当。
吃完饭,母亲沈秀和二爹孙河便开始张罗着将昨天沈宁玉带回来的棉花布料搬出来。
小草手脚麻利地帮着整理,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小心翼翼。
“玉姐儿,”
沈秀笑着朝沈宁玉招手,
“快来,趁着今日得空,娘和你二爹教你做针线。
姑娘家大了,总要学点女红,将来……也好给自己夫君缝缝补补。”
沈宁玉一听“女红”和“夫君”这两个词,脑袋瞬间嗡了一下,后背差点滴下汗来!
【来了来了!古代女子必备技能!可我哪会这个啊!缝个扣子都能缝歪!】
让她拿笔写字算账可以,让她捏绣花针?
简直比让她再去考十次院试还头疼!
看着母亲和二爹拿出针线箩筐,还有小草那明显会些针线活、跃跃欲试的模样,沈宁玉只觉得那根小小的绣花针还挺可怕。
她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战术性后退两步:
“娘,二爹,我……我吃得太饱了,出去逛一逛,消消食!学习女红的事,咱们改日,改日一定好好学!”
她没敢提具体去向,生怕母亲担心或不允。
说完,她不等沈秀详细追问,转身就往院外溜,速度快得像后面有狗追。
“哎!你这孩子……刚吃完饭别跑那么快!就在附近转转,别走远了啊!”
沈秀看着女儿逃也似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气,倒也没多想,只当女儿是孩子心性,坐不住。
孙河倒是笑了笑:“玉姐儿心思活泛,出去透透气也好。由她去吧。”
小草看着沈宁玉消失的方向,眼中流露出羡慕,小声对沈秀说:
“大娘,我……我能跟着学学针线吗?我虽手艺粗陋,但会尽力学好的。”
沈秀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慈爱地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当然能!来来来,大娘先教你认针脚……”
沈秀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慈爱地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当然能!来来来,大娘先教你认针脚……”
成功逃离“女红课堂”的沈宁玉,长舒一口气,脚步轻快地朝着后山走去。
清晨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湿润气息。
越往深处走,人迹越罕至,四周只剩下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种完全独处的感觉让她无比放松,仿佛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
她体内那丝内力也似乎变得更加活跃,随着她的呼吸欢快流淌,让她浑身充满了轻盈的力量感。
她一时兴起,忍不住哼起了现代的歌谣,声音不大,却自在畅快。
【这内力感觉真不错,身体轻飘飘的,不知道能不能像武侠小说里那样飞檐走壁?】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环顾四周,确认绝对没人。
目光锁定了一棵枝干粗壮、易于攀爬的大树。
【试试?】
她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看过的武侠片里的动作,意念集中,气沉丹田,然后猛地向上一跃!
只听“嗖”的一声,她身体果然异常轻盈地拔地而起,轻而易举地就跃上了那根离地近两人高的粗壮树枝!
【成功了!我真的跳上来了!】
沈宁玉心中一阵狂喜! 她站在树枝上,视野开阔,心情激动无比。
【这难道是轻功吗?太神奇了!】
然而,乐极生悲。
等她兴奋劲儿过去,想下来时,却发现自己……下不去了!
上来时凭的是一股冲动和内力瞬间的爆发,可这轻身提纵之术讲究的是气息绵长、控制精妙,她这半吊子哪里懂?
她尝试着像刚才那样往下跳,可看着地面的高度,心里直发怵,内力运行也滞涩起来,完全找不到上来时那种感觉了。
她抱着树干,尝试着慢慢往下滑,可树枝光滑,无处借力。
【糟糕!这可怎么办?】
沈宁玉顿时傻眼了,尴尬得脚趾抠地。
难道要大声呼救?
这荒山野岭的,叫破喉咙可能也没人听见,万一引来野兽更糟。
或者干脆跳下去?
估计得摔个屁股开花,说不定还会扭伤脚。
她正挂在树上进退两难之际,忽然,一个清冷而略带讶异的声音从不远处下方响起:
“沈顾问?”
沈宁玉身体一僵,猛地低头看去—— 只见裴琰不知何时竟站在树下,一身墨青色常服,身形挺拔,正微微仰头看着她,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疑惑。
他怎么会在这里?!
前两日不是还病着吗?
沈宁玉瞬间社死,脸颊爆红,恨不得找个树缝钻进去!
“裴…裴大人……”
她声音都变了调,结结巴巴地想解释,“我…我那个…上来看看风景……”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
裴琰看着她那副窘迫又强装镇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掩去。
他并未多问,只是淡淡道:
“需要帮忙吗?”
沈宁玉:“……”
她能说不需要吗?!
最终,她红着脸,极其小声地挤出一个字:“……要。”
话音未落,只见裴琰身形微动,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清淡的松墨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坚实的手臂已经揽住了她,轻松地将她从树枝上带离。
天旋地转间,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稳稳落地。
但……姿势极其尴尬!
裴琰竟是像抱小孩一样,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将她整个人侧抱着!
她的臀部结结实实地坐在他结实的小臂上,为了保持平衡,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肩部的衣服。
两人身体贴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衣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和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体温。
“!!!”
沈宁玉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裴琰似乎也顿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姿势。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僵成木头人、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的沈宁玉,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妙的尴尬和悸动。
还是裴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可以下来了?”
沈宁玉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挣扎:
“放…放我下来!谢谢大人!”
裴琰从善如流地松手,将她轻轻放下地。
沈宁玉脚一软,差点没站稳,赶紧扶住旁边的树干,心跳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看裴琰。
【丢死人了!居然被上司看到爬树下不来,还被像抱小孩一样抱下来!虽然我也没多大!】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同时又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地冒出来:
【裴琰前两日不是还病着卧床不起吗?怎么这就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山里?而且他刚才那身手……分明是会武功的!还很厉害!】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裴琰。
只见他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飞身上树、单手抱人的人不是他。
只是……他那线条完美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有点紧?
“裴大人…您…您怎么会在此处?您的身体……”
沈宁玉努力找话题缓解尴尬。
裴琰目光扫过四周,语气平淡:“例行巡查山地,查看有无流民藏匿或山火隐患。已无大碍。”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沈宁玉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沈顾问倒是好兴致,一人入山……赏景?”
沈宁玉脸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腾”地上来了。
“我……我就是随便走走,锻炼一下身体!对,锻炼身体!”
她硬着头皮解释。
裴琰不置可否,只道:“山林虽好,孤身一人,还需注意安全。”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
沈宁玉连连点头,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社死现场,
“那…那下官不打扰大人公务,先…先告辞了!”
说完,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朝着下山的路走去,背影都透着仓惶。
裴琰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尽头。
他缓缓抬起刚才托住她的那只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和轻盈的重量。
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转身向山林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