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脚步越来越近,谢君衍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融入这个家,至少表面如此。
他扫雪劈柴的动作从最初的略显生疏,到后来的流畅自然,仿佛真就是个手脚勤快的农家郎君。
只是那通身的气派和偶尔流露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矜贵,总在不经意间提醒着众人他的不同。
沈宁玉冷眼瞧着,心里那点“他很快就会受不了自行离开”的期盼渐渐落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默默照顾的别扭感。
比如,她清晨起来,会发现院角的柴垛总是堆得整整齐齐;水缸里的水也总是满的。
甚至有一次,她看到谢君衍用那双修长如玉、本该执笔或行医施针的手,在笨拙地……喂鸡?
虽然那几只母鸡被他过于“平静”的目光看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啄食。
这场面太过违和,沈宁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哼,装模作样!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她心里嘀咕,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干起活来居然不像想象中那么四体不勤。
三爹林松大多数时候仍将自己关在屋里埋头苦读,为来年的秋闱做最后的冲刺。
饭点时才会出来,眉头时常因思索经义而紧锁,与谢君衍碰面时,两人偶尔会简短交谈几句学问上的事。
谢君衍竟也能应对自如,引得林松眼中偶尔闪过惊异之色,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玉姐儿这“夫郎”,才学见识绝非池中之物,这桩婚事是福是祸,他实在难以预料。
这日,沈秀和孙河带着小草在灶房忙碌着蒸年糕、炸丸子,浓郁的香气飘满整个院子。
大爹赵大川则领着沈海、沈石、沈风几个儿子在院子里修葺鸡窝,叮叮当当,充满干劲。
沈书也被安排了功课,让其在房间学习!
沈宁玉则躲在自个屋里,锁好门,闪身进入空间,仔细清点着自己空间里那些隐秘的金银和如今明面上的收入,盘算着年后实施计划。比如,“买人”!
她正想得出神,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宁玉姑娘?”
是杨小草的声音,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
沈宁玉立刻退出空间,应道:“小草姐姐?进来吧。”
杨小草端着一小碟刚炸好的、金灿灿的萝卜丝丸子进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宁玉姑娘,尝尝刚出锅的,二爹让我给你送些来。”
“谢谢小草姐姐,闻着就香!”
沈宁玉笑着接过,拈起一个吹了吹,咬了一口,外酥里嫩,满口生香,“二爹手艺真好!”
杨小草站在一旁,手指绞着衣角,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目光悄悄瞟向窗外,那里,谢君衍正和沈石一起合力将一根修整好的木桩固定入土,阳光洒在他专注的侧脸和如霜银发上,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沈宁玉看出她的犹豫,主动问道:“小草姐姐,有什么事吗?”
杨小草脸一红,慌忙收回目光,低声道: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看谢……谢公子似乎……人很好,能干,也没架子……宁玉姑娘你……是不是……”
她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明显,透着少女对出色人物本能的仰慕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羡慕,甚至隐隐觉得沈宁玉对这桩“婚事”的抗拒有些难以理解。
沈宁玉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来了来了!这苗头不对!】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看过的现代小说桥段——贴身丫鬟,虽然小草不算丫鬟但处境类似,觊觎女主男人、针对女主人,暗中作梗、绿茶白莲……
【打住!】
沈宁玉赶紧掐断自己发散的思维。
【小草姐姐看着老实本分,未必有那些心思,或许只是单纯觉得谢君衍条件好?
但我不得不防!这古代社会,人心难测,何况我还有大秘密。
也不想上演什么宅斗戏码!谢君衍这个麻烦精,果然走到哪儿都是祸水!】
她心中警惕性瞬间拉高,决定以后要多留意杨小草的动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语气平淡地含糊道:
“小草姐姐,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的。我和他……情况特殊,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总之,我心里有数。这世上的人和事,有时候知人知面不知心,得多留个心眼才好。”
她这话略带深意,既是说谢君衍,也是委婉地提醒杨小草保持距离。
杨小草似懂非懂,见她不愿多谈,也不敢再劝,只是讷讷道:“哦……我、我知道了。”
说完,便红着脸匆匆出去了。
沈宁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但愿只是我多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我还有很多秘密。】
正想着,窗外传来沈石大大咧咧的声音:
“谢大哥!你这手法可以啊!这楔子敲得比我都稳!”
接着是谢君衍清浅的回应:“熟能生巧而已。”语气听不出波澜。
沈宁玉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去,只见谢君衍正和沈石一起修理鸡窝的门。
他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侧脸专注。
【真是……到哪里都能收买人心!】
她撇撇嘴,决定不再看他,转身回到书桌前。
她铺开纸笔,开始罗列年后计划!
写着写着,她忽然想起这个朝代那该死的“一女娶三夫”的规定,就一阵胸闷。
她内心哀嚎,【本人只想搞钱躺平,不想应付这么多男人啊!一个谢君衍就够头疼了,还得再找两个?这什么破规定!等等……】
她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如果我能成功让谢君衍‘滚蛋’,那空出来的名额,是不是还得赶紧补上?不然年纪到了还是麻烦?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买人计划很可能都得进行?】
窗外,修理鸡窝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
沈宁玉抬头望去,恰好对上谢君衍不知何时投来的目光。
他站在院里,手里还拿着一个小锤,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她身上,深邃难辨,仿佛能看透她正在盘算的一切。
见她看过来,他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容似有深意,随即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
沈宁玉却心头一跳,有种心思被看穿的错觉,下意识地将写了字的纸揉成一团。
【不管了!年后再说!】
她将纸团收入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