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带回的消息,让沈宁玉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滋长。
【细作都摸到青川县城了?还打听山庄?目标这么明确?
看来这的名头,在和平年代是光环,在战时就是活靶子!】
沈宁玉坐不住了。
不能只躲在山庄里被动等待。
首先,青川县令裴琰高升离任后,新任县令是谁?到任了吗?县衙对可能的战争有没有应对措施?
她这个青川县主虽无实权,但有食邑,有封号,于情于理,也该了解情况,至少要知道官方有什么动向。
其次,沈宁玉决定亲自去县城看看局势,感受氛围。
空间的囤货计划也必须加快,这个时代的物资她可没怎么储存。
趁着消息还没完全传开,物价未飞涨之前,再秘密补充一批。
这次沈宁玉打算让裴七,将物资集中运到裴琰当初送她的那个小院,再找机会独自收取。
最后...沈宁玉瞥了一眼正在不远处和阿令低声交代事情的谢君衍。
沈宁玉打算和谢君衍一起去!安全更有保障,也能借他的渠道了解更多真实信息。
至于裴七...这是裴琰留下的人,不用白不用,正好负责。
打定主意,沈宁玉走到谢君衍身边,语气带着点商量,又有点不容拒绝的亲昵:
君衍,我想去县城一趟。
谢君衍闻言,抬眸看她,那双纯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唇角自然地带上一抹温和的弧度:
去县城?此时?
谢君衍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她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
沈宁玉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弄得耳根微热,但并未躲闪,只是微微侧头,继续道:
嗯。新县令不知是谁,县衙总该有些风声吧?
我好歹是县主,总不能对可能波及本县的大事一无所知,躲在山庄里装聋作哑。顺便...我也想去逛逛,买点东西。
沈宁玉没明说囤货,但买东西三个字已然暗示。
谢君衍静静听着,目光在沈宁玉略显急切却努力维持镇定的脸上流转。
谢君衍何等聪明,岂会猜不到沈宁玉还有未言明的打算?
但他乐见她对自己逐渐卸下心防,哪怕只是多一些理所当然的依赖。
谢君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我陪你。县城此时不太平,你独自前去,我不放心。
谢君衍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知道啦,
沈宁玉撇撇嘴,带着点娇嗔,那你快点安排,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谢君衍颔首,指尖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才松开,转头对阿令吩咐了几句,安排马车和行程。
沈宁玉又看向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院中的裴七,招了招手。
裴七立刻上前,躬身抱拳:县主有何吩咐?
裴七,明日你随我和谢公子一同去县城。
沈宁玉直接下令,语气是通知而非商量,
到了县城,我有一些采购的东西,需要你协调人手,全部运到梧桐里那处小院。
裴七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应道:是,属下明白。
谢君衍在一旁听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的玉儿,倒是会使唤人,而且毫不客气地用上了裴琰留下的人。
次日清晨,马车驶向县城。
车厢内,沈宁玉靠在窗边,谢君衍则坐在她身侧,手臂自然地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沈宁玉起初有些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汲取着他身上清冽安稳的气息,默默规划着行程。
谢君衍感受着怀中人的温顺,心情颇佳,但敏锐的感官让他立刻察觉到了那道缀在车队后方、如同磐石般沉稳的气息——裴七。
【裴子瑜的人,倒是尽责。】
谢君衍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嘲,但很快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理解归理解,看着这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时刻守护在沈宁玉身边的亲随,心底那点属于雄性的、不愿被旁人觊觎自己所有物的微妙不悦,还是难以完全抑制。
谢君衍揽着沈宁玉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马车驶入青川县城,气氛明显异于往常。沈宁玉看在眼里,心又沉了几分。
县衙门口,沈宁玉下车,谢君衍并未跟随,只隔着车窗温声道:
我去回春堂,你忙完过来寻我。 语气自然得像是在交代自家娘子。
沈宁玉点头,带着裴七走进县衙。
新任县令李文渊正在处理公文,听闻青川县主到访,连忙起身相迎。
当他看到沈宁玉时,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就是献上赤玉薯的沈县主?竟如此年轻!看这通身气度,果然非同一般。只是她此时来访...莫非也是为了南境之事?】
李文渊心下思忖,面上却不敢怠慢,恭敬地将沈宁玉请入内堂。
下官李文渊,见过县主。他躬身行礼,态度谦卑。
沈宁玉微微颔首:李大人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是想问问南境局势。不知县衙可有何应对章程?
李文渊叹了口气,心中暗道:
【果然是为了此事。这位县主年纪虽轻,倒是敏锐。】
他恭敬回道:回县主,下官已按上峰指令,加派人手巡逻盘查,尤其会注意之地的安危。
只是县衙力量有限,若真有变故,恐难面面俱到。
沈宁玉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官方能做的有限。
她沉吟片刻,道:李大人尽力便可。沈家与落霞山庄会做好自身防备。
只是,若县衙收到什么与青川安危、尤其是可能波及大青村和落霞山庄相关的紧急消息,还望大人能及时派人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等有所准备,不至毫无应对。
李文渊连忙应下:这是自然,县主放心,若有要事,下官定第一时间遣人通传。
【这位县主倒是明白人,不摆架子,只求信息通畅。这般年纪就有如此见识,难怪能得陛下青睐。】
他心里对沈宁玉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得到这个承诺,沈宁玉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就算达到了。
沈宁玉告辞离开,开始执行囤货计划。
她穿梭于各家店铺,大量订购粮食、药材、铁料、盐糖等物。
每一次,沈宁玉都直接对跟在身后的裴七吩咐:记下,全部送到梧桐里小院。
裴七沉默领命,效率极高地安排着后续运送事宜。
然而在此过程中,裴七敏锐地注意到,谢君衍虽然人在回春堂,却似乎对他的动向格外关注。
每当他准备靠近沈宁玉时,总会有伙计出现,或是询问搬运细节,或是传递谢君衍的什么口信。
【这位谢公子,防我倒是防得紧。】
裴七面无表情地想,【人都没在场,还要派眼线盯着。不过是奉大人之命护卫县主安全,何至于此?】
他想起临行前裴琰的嘱托,再看看眼前这对未婚夫妻一个明着亲近、一个暗里防备的架势,心中不禁为主子感到一丝无奈。
【大人啊大人,您这正夫的名分是有了,可看样子,这位谢公子近水楼台,手段了得啊...】
腹诽归腹诽,裴七依旧尽职尽责地完成沈宁玉交代的任务,只是偶尔在伙计又一次挡住他视线时,会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
【今日巳时三刻,谢公子派伙计第五次阻我近身护卫,理由:询问这批药材是否要一并运回。】
【有裴七这家伙真好用,省了我多少事!】
沈宁玉看着裴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临时雇来的人搬运货物,心里再次给裴琰点了个赞。
将所有采购事宜丢给裴七后,沈宁玉一身轻松地前往回春堂。
走到药堂门口,沈宁玉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争执声。
她顿住脚步,侧耳倾听。
谢神医!如今边境不稳,这批伤药对我们至关重要!价格好商量!一个焦急的男声。
正因局势不稳,回春堂的药材更要优先保障本地乡邻与官军所需。
谢君衍的声音清冷平淡,几位身份不明,所购数量又大,恕难从命。请回吧。
沈宁玉心中一动,正想探头看看,谢君衍却似有所感,目光扫向门口,声音瞬间转为温和:
玉儿?事情办完了?
沈宁玉只好走进去,装作刚到的样子:
嗯,办完了。你这边...
沈宁玉目光扫过那几名面色焦急、气质精干的男子。
那几人见到沈宁玉,又瞥见沈宁玉身后不远处如同门神般出现的裴七,脸色微变,迅速对谢君衍拱了拱手:
既然谢神医不便,我等告辞。 说完便匆匆离去。
谢君衍起身,极其自然地走到沈宁玉身边,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门口,同时也隔开了裴七的视线。
谢君衍低头看她,语气带着亲昵,仿佛在说家常:
不过是几个想趁机囤积居奇的药贩子,背景不明,在这种时候,不得不防。都处理好了?买了那么多东西,是打算把我们的家底都搬空吗?
谢君衍刻意用了二字,带着调侃,也带着一种宣告。
沈宁玉被他揽着,听着他语气里的亲昵和对局势的敏锐判断,脸颊微热,嗔道:
要你管!未雨绸缪懂不懂?
沈宁玉没否认,反而觉得谢君衍的处理很妥当。在这种敏感时期,谨慎些总没错。
裴七把东西都送到小院了,我晚点过去清点一下。
谢君衍从善如流,不再多问,只是牵着沈宁玉往外走,
那就回去看看,都买了些什么。
谢君衍特意加重了二字,目光似笑非笑地掠过门外沉默的裴七。
回程的马车上,谢君衍依旧将沈宁玉揽在身侧。
沈宁玉靠着他,看着窗外,心思却已飞到了小院那堆物资上。
【等到了小院,看能不能找个借口支开旁人,就能把东西收进空间了!这次囤货之后,底气就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