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海摇了摇头，眼睛通红，缓缓坐起来，抬眼看着她，眼泪不断的往外滚，以至于连嘴唇都是哆哆嗦嗦的。
花溪伸手去给他擦眼泪，越擦越多。
高明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随后又松开。
扶着桌子踉踉跄跄的起身，抬脚就往自己屋里走。
花溪这才注意到高翠萍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慢一点啊。”
话音都还没落，高明海的脚一下勾在了门槛上。
要不是花溪反应快，离他离得近，伸手抓住他，他整个人就会以狗吃屎的方式摔进去。
花溪伸手在门口摸了半天才摸到门上的灯绳。
里面屋里门口冒出了几个脑袋，然后又缩了进去。
高翠萍警告的看着两个弟弟：“老实的睡觉，不要逼我把你们两个给锁屋里。”
“你锁屋里，我们晚上起来尿尿怎么办？”
“那你就尿床好了。”高翠萍抬脚出了屋，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还真的把门给锁上了。
高成才在屋里伸手踹了一脚门，被高成亮给拖到床上：“睡觉睡觉。”
这怎么睡得着嘛？
“哥，你说我姐说的那个靠谱不靠谱？”
“我哪知道啊？”
“万一要是成了，到底喊妈还是喊幺娘啊？”
高成亮抬脚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你是猪脑子，姐不是说了不要说出去吗？那肯定还是幺娘了。我们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行。大人的事情让大人自己去操心。你好好念你的书，有吃有喝就行了。”
他们要是喊一声妈，那不全世界都知道了。
那还保密个屁！
最重要的是。
“幺娘不一定能看上我爸，她感激我爸跟喜欢我爸是两码事，两个人年龄差的大着呢。”
高翠萍鬼鬼祟祟的进了屋，连脚都没洗。
她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就看她爸争气不争气了。
这两年她在跟前看着，她爸那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她不信她幺娘感觉不到。
她都懂了，她幺娘是被爱过的，怎么会不懂。
两个人主要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机会。
堂屋里的灯一直亮着。
花溪扶着高明海进屋，在床跟前坐了下来。
“你把鞋子脱了躺床上，我去给你兑点水喝。别哭了，都几十岁的人了，让孩子看见了笑话。”她其实是见过高明海哭的。
那时候她大嫂才过世不久，高明海大病了一场，还在镇上的时候，在门口抱着她，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她颈窝里掉，委屈的就像是个孩子。
但是像这样哭的喘不过气还是头一回。
“不管什么事儿那都是过去的事，过日子不能总想着过去的，总要往前看的。
如果你做不到那你就想想我。我如果总是想着过去不往前看，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说不定坟头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这话说的，一下子直直的戳进了高明海的心里。
他伸手一把将人抱了过来，死死的搂在了怀里。
“花溪，对不起，我是个混账！我是个畜生！是我对不起你……”
林正清的话就像是咒语一般印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只觉得比起林正清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畜生，他是个刽子手。
花溪差点就死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始作俑者却不知道。
他是个自私鬼，只想着自己喜欢，只一心想着要她，却从来没想过她能不能跨过那个坎儿。
他抱着花溪，胡乱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轻轻的一点一点的捋着她的头发，眼泪一滴滴的砸在花溪的脸上。
那一瞬间花溪好像明白过来。
“他跟你说了什么？”
可惜高明海这会儿陷入自己的情绪之中不可自拔。还能勉强的认得她，那是因为心里只记得她，根本就听不明白她在问什么。
只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跟酒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花溪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是能让高明海如此失态一定是林正清说了什么。
林正清能说什么把高明海刺激成这样。
花溪大概也能想得到。
无非就是她跳河的那件事情。
她相信林正清不会蠢到再去说别的。
如果真的说了那件事高明海的反应不会是这样，不会因为有人劝架就善罢甘休。
真是无耻啊！
这是存心来膈应人吗？
他不好过，所以大家都别好过？
那怕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听话，不要哭了，再哭我走了。”
她只哄过孩子，还从来没哄过年龄这么大的人。
高明海就觉得头晕的厉害，喘不过气，心里空荡荡的，害怕的不行。
至于在怕什么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死死的抓着花溪不撒手，并且抱着她坐在床边上坐的笔直。
末了，酒精到底战胜了他残存的理智。直接趴在花溪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花溪扶着他，把他放在床上，轻轻的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帮他脱了鞋子将人塞在了被子里。
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干脆关了堂屋门去敲了一下翠萍的门。
好像也睡着了 但没有关系，在自己屋里睡着，门没有从里面插上。
干脆就关了堂屋灯，打着手电进了屋。
高翠萍是半夜被吓醒的。
睡得迷迷瞪瞪的还在做梦呢，一翻身发现身边有个人，心里吓得咯噔一下，差点窒息了。
“幺娘！”
花溪嗯了一声。
“你吓死我了。”高翠萍一下子坐起来，随后反应过来又躺了回去。
“你没回去啊？”
“太晚了我一个人有点不敢下去了。”
“这样也行，你就别回去了。哎呀，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在家这几天你就跟我睡吧。”
“嗯”！两个人睡得迷迷瞪瞪的人半夜三更眼都没睁，在那里说了几句很快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以往天天起的老早的老太太一大早上都没见动静。
没有那撵鸡骂狗的声音高翠萍这个早起来惯着的人还有点不习惯。
屋里黑咕隆咚的醒了之后又闭上眼赖床赖到能看见一点天光，爬起来之后发现堂屋门已经开了，她婆已经坐在灶房里烤火了。
“哎呀，都一大早上了，婆你咋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