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后院里那口架在临时土灶上的大陶瓮,正咕嘟咕嘟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浓稠液体,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型恶臭霸道地弥漫开来。
公鸡血那股子浓烈的铁锈腥气是底调,童子尿的闷骚臊气盘旋其上,再被煮沸大蒜那辛辣冲天的气息一激。
最后混入朱砂水刺目的腥红,几种霸道气味在瓮中翻腾并发酵,酝酿出一股足以让活人退避三舍的生化武器。
秋生蹲在灶膛前添柴,脸皱得像个苦瓜,每一次瓮里翻腾的臭气涌过来,他喉头就一阵剧烈滚动,胃里翻江倒海。
“呕…师弟,你确定这玩意儿真能对付那些术士马匪?别没泼到人,先把咱俩熏死在这儿了。”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林发也强不到哪里去,用一块破布死死捂着口鼻,只露出一双被熏得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瓮里那越来越粘稠,颜色也越来越诡异的“辟邪液”。
“废话!大蒜专破邪秽,至阳至烈,加上公鸡血和童子尿的纯阳破煞,朱砂镇邪…呕…”他自己也差点没憋住。
“那群玩虫子的,碰上这个,保管能药到虫除,忍着点。”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剧烈的呛咳。
“咳咳…咳…什么味道?你们在后院在煮屎吗?”
九叔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洞处,一手死死捏着鼻子,另一只手胡乱地在面前扇着风,脸上此刻只剩下嫌弃的表情。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搞什么鬼,要把义庄炸了还是要把方圆十里的活物都熏死?”
秋生抬起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眼神涣散,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口罪恶的陶瓮:“师…师父,我们在炼制秘密武器。呕…”
话没说完,他猛地扭过头,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个天昏地暗。
那股无法形容的恶臭,仿佛有了实质的粘稠感,劈头盖脸糊了九叔一脸。
九叔被熏得眼前一黑,连退三步,捏着鼻子的手青筋都暴起来了,声音都变了调:“造孽啊,赶紧停了!”
他再不敢多待一秒,像被火烧了屁股,转身就跑,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只留下一串气急败坏的怒吼在臭气中回荡。
秋生看着师父落荒而逃的背影,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虚弱地摆摆手:
“师弟,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得去前院透口气,不然真交代在这儿了。”
林发咬着牙,忍着胃里的翻腾,用一根长木棍奋力搅动着瓮里那愈发粘稠,微微发黑的液体,瓮底沉积的厚厚一层蒜泥和未化开的朱砂块被搅动起来,散发出更上一层的“醇厚”气息。
他屏住呼吸,好不容易等到液体收得只剩瓮底一层浓稠黑红的液体,林发才敢松开捂着口鼻的破布。
小心翼翼地用长柄勺舀进一个厚实的旧陶罐里,迅速盖上盖子,再用浸透了桐油的厚油纸和麻绳死死封了好几层。
饶是如此,那罐子本身依旧像个不断散发恶臭的小型污染源。
看着手里的罐子,林发想着应该先试试它的威力,陡然想起安保队还捉了个马匪喽啰,就决定是你了。
说干就干,林发收拾好秘密武器,带着秋生文才,三人一起去到安保处的监狱里拿早上抓到的那个马匪试试威力。
他们跟值班的安保乡兵说明了来意,几人被放了进来,值班的安保好奇跟进来打算涨涨见识。
几人走进关押处,安保所的那间阴冷潮湿只点着一盏昏黄油灯的单人牢房里,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
稻草腐烂的霉味、陈年血腥气、还有犯人身上散发的馊臭,原本是这里的主调。
但当林发揭开那陶罐封口的一刹那,一股大蒜独特辛辣的味道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轰”地一下炸开,瞬间压倒了牢房里所有的气味。
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的马匪俘虏,原本耷拉着脑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这股刺鼻的味道猛冲进鼻腔的瞬间,他的身体的皮肤开始蠕动,鼓起一个又一个的小包。
他猛地抬起头,露出惊恐的神色,被浑身乱窜的蛊虫啃食地叫喊着,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起来,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
他看向林发手中那个罐子的眼神,充满着恐惧,浑身的疼痛的异象让他能感觉到,林发手里的罐子似乎可以破掉他的术法。
“这…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冲!”跟着进来的值班安保阿福猝不及防地被刺激地流泪,赶紧捂住口鼻,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吐槽,但那双小眼睛里却闪烁着强烈的好奇。
“真能破的掉邪术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林发看着马匪眼神玩味,懒得废话,给秋生、文才使了一个眼色。
三人默契地同时动手,秋生和文才绑住那个要远离他们的的马匪,林发则端起罐子,将里面粘稠黑红的液体,对着马匪的头脸和赤裸的上半身,毫不留情地当头泼过去。
嗤啦——
一股刺鼻的白烟猛地从那马匪被液体淋到的皮肤上升腾而起,肉眼可见的蛊虫纷纷从他的皮肤上破皮而出,掉在地上剧烈扭动了一会,渐渐了无声息,只留下一地胶粘的黑水。
而那马匪被疼的惨叫声陡然拔高,在狭小的牢房里疯狂回荡,吓得其他牢房的犯人连忙降低声音,惊恐地拼命将自己的身体往阴暗里藏。
反观那马匪的身体里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抽离烧毁了,皮肤下那些原本如同活物般隐隐蠕动的诡异青黑色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消退、干瘪。
他强壮得如同精铁浇铸的肌肉,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松弛塌陷下去,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被抽干。
从一个凶悍的邪术士,眨眼间变成了一个眼神涣散,浑身沾满污秽粘液的虚弱普通人,瘫软在铁链上,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
“我的妈呀!”安保队的阿福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真的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