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恢复一半法力了。”千鹤道长回道。
“我只恢复了一点点。”秋生和东西南北不好意思地说。
“足够了,走吧,都小心点。”
林发眼神锐利,率先迈步往外走,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趁它还没成气候!”
借着几缕微弱的天月光勉强照亮脚下狼藉的路。
一行人跟着林发,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满是碎砖烂瓦、血水泥泞的庭院里。
空气中残留的阴冷气息钻进骨头缝,激得人直打寒颤。
秋生紧紧紧跟在林发身后,眼睛瞪得溜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黑黢黢的角落,生怕又蹦出个什么玩意儿。
东北角那个孤零零的柴房轮廓在夜色里显现出来。
破木板门紧闭着,门缝底下,却隐约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光,像是油灯。
众人的脚步声响起,还没等众人靠近。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猛地从柴房里炸出来。
像是木盆被打翻,紧接着,一个男人嘶哑变调的吼叫穿透了薄薄的木板门,带着色厉内荏的疯狂。
“滚,都给老子滚开,谁他妈敢进来,老子劈了他,都滚开——!”
林发脚步一顿,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侧耳细听,除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咆哮,柴房里还夹杂着一个女人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里面有人!被吓疯了?”
秋生小声嘀咕,脸都白了。
千鹤道长眉头紧锁,低声道:
“那道血煞阴气就在里面,当心点!”
林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些,冲着柴房门扬声道:
“里面的兄弟,开门,我们是来帮忙的,你媳妇的情况不对!”
“帮忙?放屁,你们就是想抓她,想害她,滚,都给我滚!”
男人的咆哮更急了,带着哭腔,还有金属刮擦木头的刺耳声音——是刀。
他在用刀顶着门。
“你媳妇是不是肚子胀得厉害?疼得打滚?脸色青黑?”
林发语速加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穿透力。
“那不是病,是被邪祟缠上了,再不开门,等那东西吸干了她的精血,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门内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顿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里面女人更加痛苦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声清晰起来。
几息之后。
“吱呀——”
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胡子拉碴,脸上满是油汗和惊惶的男人的脸挤在门缝后,眼睛熬得通红,像只绝望的困兽。
他手里果然死死攥着一把厚背的切骨菜刀,刀尖对着外面,手抖得厉害。
“你……你们是谁?真……真能救我媳妇?”
男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在林发和后面千鹤道长那身破烂道袍上惊疑不定地扫视。
“能!”
林发斩钉截铁,眼神直直盯着对方的眼底。
“但你再拦着,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那东西在她肚子里,正开席呢,再晚点,连人带魂一起给你炖熟了!”
他手指猛地指向门内。
男人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了。
那“肚子里”三个字像把锥子,狠狠扎破了他最后一点侥幸。
他猛地想起昨晚两人刚欢好后,他私定终生的媳妇那快得邪门,鼓胀得吓人的肚子……
他的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
“道长,大师,救救她,救救我媳妇!”
男人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拉开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泥水里,对着林发和千鹤道长连连磕头,额头撞在碎石上砰砰响。
“求求你们!救救她!”
门彻底敞开。
一股混杂着劣质灯油味、汗酸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腐败气味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人直皱眉。
昏暗摇曳的油灯光线下,一张破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之前服侍三太太的那个小丫鬟。
她此刻脸色蜡黄中透着死灰,嘴唇干裂发紫,双眼紧闭,额头上全是豆大的冷汗,头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脸上。
最骇人的是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薄薄的粗布衣衫被撑得鼓鼓的,紧绷的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虬结扭曲,像一张怪异的网覆盖其上。
那肚皮如同吹到极限的气球,随着她痛苦的抽搐和呻吟,竟能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一拱一拱地蠕动。
每一次蠕动,都让丫鬟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哼,身体剧烈地痉挛。
旁边的厨子男人看着媳妇这模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想扑上去,又不敢碰,急得直捶自己脑袋:
“昨晚,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就……”
“血鬼幼胎,吸食母体精血而长。”
林发一步跨入柴房,目光死死锁住那蠕动的肚皮,声音冰冷。
“你媳妇成了它的温床,大人还有救,但里面的孩子……”
他顿了顿,看向厨子。
“已经被吃干净了,保不住。”
厨子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他看看媳妇痛苦到变形的脸,又看看那恐怖的肚子,嘴唇哆嗦着,眼神里挣扎痛苦,最后化作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救……救我媳妇!”
他猛地抬起头,嘶哑地吼出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孩子……孩子不要了,救她,求求你!”
他再次重重磕下头去。
“让开!”
林发不再废话。
时间就是生命。
他一把拨开挡在床前的厨子,冲到床边。
那丫鬟似乎感觉到了生人的靠近和巨大的威胁,肚子里的东西猛地一顶。
肚皮上瞬间凸起一个清晰无比如同婴儿拳头大小的鼓包,狠狠地撞向林发探过来的手。
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隔着肚皮透出来。
“孽障!”
林发眼神一厉,右手闪电般探入袖中,夹出一张黄纸小人。
他左手并指如刀,在自己右手掌心用力一划。
鲜血瞬间涌出。
他毫不停顿,染血的手指在纸人身上飞快划过,留下一个复杂诡异的血色符文。
“去!”
一声低喝。
那浸透了林发精血、符文亮起诡异红芒的纸人,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啪”地一声,精准地贴在了丫鬟肚皮上那刚刚凸起的鼓包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