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瑾辰？”
洛绾昭瞬间明白他的意图——是想趁仪式混乱带自己逃离。
可她的目光又落回屏幕上，北野稷熠强忍刺痛的模样在眼前闪过，心底泛起犹豫：
稷熠说过，他会亲自来释放自己，现在走了，他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我……”
洛绾昭的视线死死钉在大屏幕上，高台之上的北野稷熠正被老暗主的掌心按在胸口。
那道银蛇纹已在他肌肤上蜿蜒出初形，纹路周边的皮肉却像被烈火灼烧般泛红，他脊背绷得笔直，喉结紧滚，连指尖都在发抖，却硬是没泄出半声痛哼。
洛绾昭的心像被两股力道撕扯着，矛盾得发疼。
是北野家将她推入深渊，可也是北野家在她坠崖落海时递来生机——北野卓翰的援手带着算计，可北野稷熠为了护她，却是实打实交出了自己的自由，把一辈子困在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床边的云瑾辰先注意到她的失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眉峰瞬间拧紧，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
他刚要开口，门口就传来祁泽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辰总，时间真的不多了，外面接应的人已经在巷口就位。”
他刚解决掉门口两个暗卫，可这顶多撑一刻钟，一旦被发现，后续的暗卫会像潮水般涌来，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云瑾辰不再多言，俯身就想将床上的人打横抱起。
可手臂刚碰到她的腰，洛绾昭就突然抬手，掌心抵在他温热的胸口，指尖微微发颤。
她的目光掠过他紧绷的下颌，里层藏着浅浅的无奈，抬眼时，眼眶已经泛了红：
“云瑾辰……”
她轻轻唤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斤重的分量。
云瑾辰的动作顿住，伸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的湿意，心疼得厉害——他太了解她的眼神，那里面的挣扎，早已暴露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她轻声说：
“我不能走……”
她望着云瑾辰的眼睛，那是双生得极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挑时带着几分邪魅，可此刻盛满了担忧，他的眼神总是能让她无限沉沦，可洛绾昭还是咬着牙，重复了一遍：
“我现在不能走。”
云瑾辰的眼神骤然失焦，方才还盛着星光的眸子里瞬间褪去所有光彩，只剩一片空茫。
他指尖死死攥着洛绾昭的手臂，指节泛白，却又怕力道过重弄疼她，那紧绷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绾绾，别意气用事。”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牢牢锁在床榻上的女人身上，眼底翻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
“我没有……”
洛绾昭飞快地将目光转向床幔，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
她不敢再看云瑾辰的眼睛，怕那里面的恳切与紧张，会让自己刚下定的决心瞬间崩塌，怕自己真的会跟着他走。
“洛绾昭……”
云瑾辰缓缓松开手，指腹还残留着她衣袖的触感，可脸上的血色却一点点褪去，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阴郁。
他胸口不住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钝痛，像暴风雨来临前，云层里憋足了的、即将倾泻的隐忍。
洛绾昭始终偏着头，目光黏在远处的窗棂上，连余光都不肯再分给身旁的人。
沉默像细密的网，将两人紧紧裹住，几秒的时间，却漫长得像过了半生，只剩下彼此间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沉闷的寂静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云瑾辰猛地一拳捶在洛绾昭身旁的墙壁上，指骨撞击砖石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刺耳。
洛绾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浑身一颤，原本紧绷着的脊背瞬间僵住，下一秒便猛地转过头。
撞进眼帘的，是云瑾辰紧蹙的眉峰和绷得发白的下颌线，他垂着眼，额前碎发遮住了眸色，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隐忍到极致的情绪。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洛绾昭忘了方才的僵持，慌忙伸手抓住他还抵在墙上的手，指尖触到一片滚烫的温度，连带着指节处已经泛出的红痕，都让她鼻尖一酸。
“云瑾辰！你这是干什么……”
她声音发紧，一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翻转查看，一边带着哭腔数落，指尖拂过泛红的指骨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云瑾辰却像感受不到手上传来的钝痛，只是抬起眼，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次，你选择了他。”
“你说什么？”
洛绾昭愣住了，握着他手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些，她仰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眼底满是不解：
“我什么时候……”
“洛绾昭，两次了。”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从始至终，你的选择都不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云瑾辰缓缓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黯淡的阴影。
被洛绾昭抓着的手轻轻动了动，一点一点地从她的掌心抽离，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挽留的决绝。
没等洛绾昭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过身，脚步沉稳地朝着门口走去，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得很长，透着说不尽的落寞，最终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室空寂。
洛绾昭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黏着云瑾辰消失在门后的方向，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怎么也发不出叫住他的声音。
只能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叫住他的勇气都没有。
另一边，云瑾辰走出房间后，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面具，动作利落地扣在脸上，遮住了所有情绪。
他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北野古堡的礼堂方向走去，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祁泽见状，也迅速戴上自己的面具，快步跟在他身后，目光里满是担忧，却不敢轻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