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皱眉,“柳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柳明月的情绪转瞬而逝,“无事,就是刚刚情绪有些波动而已,让殿下见笑!”
李承乾见对方不肯说也没有勉强,只不过有一种直觉,刚刚对方想说的事好像与他有关!
接下来,两人又聊起蓟县风土,从街头糖画摊说到城外稻田收成,再到幽州政策。
待窗外天色彻底暗下,李承乾才让王承恩备车送柳明月回府,李承乾则带着许巧骑马往府中赶,归途上,
许巧忍不住问:“王爷,柳姑娘真是好人,可她一个女子每日抛头露面救济乞丐,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李承乾勒住马缰,望着远处夜色中幽州城轮廓,“心善之人自有天护,再说,有本王在幽州一日,就没人能让这等良民受委屈。”
回到幽州刺史府时,已是掌灯时分,府门前新挂的红灯笼映得青石台阶亮堂堂,
李承乾刚踏入大门,赵高大管家便提着灯笼快步迎上来,语气急切:“主子,长安里来人了!”
赵高见李承乾神色未变,才接着说,“长乐公主,今日晌午就到了,此刻在正厅等着您,如今都等了快几个时辰。”
“丽质?”李承乾愣了愣,没想到长乐公主会突然从长安来幽州。
李承乾抬手理了理衣袍褶皱,快步往正厅去,刚转过回廊,便见个穿粉色宫装的少女从梨花木椅上站起,裙摆缠枝莲纹随动作晃了晃,
李丽质眼眶微红:“大哥!”
话落,李丽质快步小跑过来,伸手抓住李承乾衣袖,“大哥,我从长安出发,走了快一个月才到这儿!路上还遇到劫匪,”
李丽质有些委屈,“大哥你都不去接我,是不是还记恨从前宫里的事?”
李丽质身后陈嬷嬷连忙上前屈膝行礼,“王爷,公主一路上都在念叨您,怕您还记恨当年她没能常去东宫看您,心里一直不好受,路上还遭遇了劫匪,”
李承乾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李丽质,想起小时候两人在东宫爬树掏鸟窝、偷偷分食桂花糕的模样,而且细细想来,这些年对方好像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李承乾抬手拍了拍其肩膀,
语气放柔:“傻丫头,大哥怎会记恨你?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来,倒让你受一路奔波,路上遇到劫匪……有没有没受伤。”
李丽质摇摇头,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没受伤!那些劫匪可笨了,被我身边护卫打跑了!可……可父皇不在了,”
李丽质抽烟着,“母后让我来投奔大哥,她说长安现在不安全,二哥李泰登基后把兄弟姐妹们全部杀光,母后担心二哥会牺牲我,嫁给朝臣,可我才不嫁呢!”
李丽质越说越委屈,“大哥,从前我不常去东宫看你,不是我不想去,是父皇不让!”
“他说你性子太软弱,让我不要跟你来往,父皇还把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换了,不让我给你递消息……”
李丽质说着,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件素色锦袍,还有封信:“这是母后给大哥织的锦袍,她说知道大哥在幽州天冷,特意选了暖和的料子,织了半个多月呢!”
说话间,李丽质将东西递给李承乾,“这封信也是母后写的,她让我亲手交给大哥,说……说她对不起大哥,从前没能护好你,也没能做到母亲的责任!”
李承乾看着那锦袍,指尖触到布料时顿了顿,只觉心中有些凉,破了始终就是破了,尽管再怎么努力缝缝补补,终究回不到过去,而且他也不会原谅!
李承乾迟钝片刻,还是接过信,只是却将其放在桌上没有打开,他看向李丽质语气平淡:“辛苦皇后费心了,也辛苦你跑这么远路。”
李丽质见李承乾如此,眼神暗了暗,眼底浮起失落,声音低了些:“大哥……你是不是还怪母后?”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李承乾摇头,示意侍女上茶,“你既来了幽州,就安心住下,赵高,把西跨院收拾出来,给公主殿下住,”
李承乾停顿片刻,继续吩咐,“挑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女伺候,再把公主带来的行李搬过去,对了,待会儿再让人去查一查土匪是怎么回事?”
赵高大管家应声退下,李丽质看着大哥李承乾平静的侧脸,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开口,只是默默点头,眼底失落更浓。
此次见面,李丽质彻底感觉到了她与大哥之间,产生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痕,这条裂痕就像是深渊一般,将他们兄妹之间牢牢隔住,
李承乾独自坐在桌案,而李丽质则是被侍女引去西跨院。
片刻后,王承恩端着杯热茶进来:“主子,如今天凉了,今日又倒腾了一天,喝点姜茶去去寒气。”
李承乾端起茶杯,喝了口热姜茶,眼神则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桌上的信件。
片刻后自嘲的开口,“信里写什么,本王大抵能猜到,过去的恩怨,纠结再多也没用,如今幽州才是重中之重,等本王打上长安,到时再认错也不迟……”
李承乾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桌案荀彧等人呈上来的关于幽州重要的奏折,“明日让荀彧来一趟,商议科举的事,大宝提的建议,该落实了。”
安置好李丽质后,李承乾刚在书房坐下处理奏折,门外忽然传来王承恩轻叩声:“主子,外面有两个人求见,说是魏叔玉和柳如烟,从长安来投奔您的,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呢。”
“魏叔玉?柳如烟?”李承乾放下狼毫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小团黑点,
李承乾语气有些意外:“让他们进来。”
片刻后,魏叔玉和柳如烟跟着王承恩走进书房。
魏叔玉穿身青色长衫,领口沾了旅途灰尘,柳如烟依旧戴米白色面纱,只露双清澈如溪的眼睛,见了李承乾便屈膝行礼,声音轻柔:“民女柳如烟,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