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艺撤去静室的隔绝大阵,推开门。
一直守在外面的秦广王立刻迎了上来。
“前辈,一切还顺利吗?”秦广王小心地躬身问道。
“多谢阎君帮忙,一切顺利。”周艺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接下来我打算在地府各处走走看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特意陪我。”
秦广王连忙取出一枚漆黑的玉简,双手递上:“这是地府的详细地图,前辈拿着它,地府任何地方都可自由通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您在地府的消息,我已经通知了所有人,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您。”
周艺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地府的山川河流,殿宇司所尽收眼底。他点了点头,随即心念一动,身旁光芒闪过,孙小恬和小翠就从混沌戒中出来了。
“带你们四处转转。”周艺对两人温和地说道,随后依照地图指引,开始了在地府的游历。
几天时间里,周艺三人漫步走过地府的各个地方。
他们沿着蜿蜒流淌的忘川河行走,看两岸开满赤红如血的彼岸花,花与叶永不相见,在死寂中绽放出妖异的美。
他们登上巍峨的望乡台。台上阴风缭绕,弥漫着无尽的悲伤与不舍。鬼魂们排着队登上台顶,只为最后看一眼阳世的亲人。悲痛的哭声,无奈的叹息,绝望的呼喊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人间悲欢离合的挽歌。
他们还经过了审判善恶的大殿,也曾走过鬼魂暂居的平和区域,看到无数游魂神情麻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与归宿。
所到之处,无论是巡逻的阴兵鬼将,还是各司其职的判官阴神,在感知到他手中那枚漆黑玉简后,都远远地恭敬行礼。
这一天,三人按照地图,来到了十八层地狱的入口。刚一靠近,一股凶煞之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痛苦的哀嚎和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直冲神魂。
“艺哥,这里让人很不舒服。”孙小恬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靠近周艺。小翠更是脸色发白,魂体微微发抖——作为灵体,她对这种克制阴魂的煞气更加敏感。
“没事,跟紧我。”周艺语气平静,周身自然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气息,将所有煞气隔绝在外。
他们随着引路判官一层层往下走,目睹了地狱中各种严酷的刑罚。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每一层都根据生前罪业施加相应的惩罚,用以洗刷罪孽。
走到枉死地狱时,周艺忽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周虚空和那些束缚罪魂的漆黑锁链。
“这里的阵法有破损。”他淡淡说道。神识蔓延开来,瞬间覆盖下方几层,发现不止这一层,下面几层地狱的核心禁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松动和裂纹,导致地狱煞气外泄,刑罚力量减弱。
引路判官一听,连忙仔细检查,片刻后脸色大变,额头冒出冷汗:“前辈明察!是晚辈失职,竟然没及时发现……我这就去禀报陛下……”
“不用禀报阎君了。”周艺平静地说,“既然遇到了,我就顺手加固一下吧。”
说完,他并指如笔,凌空虚划。指尖流淌出的混沌之力,化作一个个古朴玄奥,蕴含大道真意的符文,融入阵法的裂纹和锁链断裂处。
“嗡——!”
整个枉死地狱轻轻一震,那些松动的漆黑锁链瞬间修复,上面流转的符文也更加清晰明亮。
周艺没有停留,在地狱各层之间穿梭,神识如网,精准捕捉每一处破损的阵眼核心。他或指划,或掌按,或凝神注视,混沌之力随之而动,化作最本源的纹路,融入修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十八层地狱所有松动破损的禁制阵法,全部修复完毕。
判官扑通一声跪地叩拜:“前辈神通无量,恩泽地府,我代表地狱所有看守人员,感谢前辈!”
周艺微微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按照地图指引,来到了着名的奈何桥头。
但眼前并没有地图上那座雄伟古朴的石桥,只有一座简陋的青石板小桥。
桥头,一位穿着素雅宫装的中年美妇,正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煮着浑浊的汤水。她就是看守奈何桥,负责孟婆汤的孟婆。
等待喝汤过桥的鬼魂一个个神情茫然,当它们踏上那座简易小桥时,因为桥身剧烈晃动而不时发出惊呼,脚步踉跄,场面混乱。孟婆一边机械地递出一碗碗孟婆汤,一边望着小桥,脸上写满了担忧。
当周艺三人走近时,孟婆眼睛一亮,放下汤勺,迎上前施了一礼:“您就是周艺先生吧?”
“是我。”周艺问到:“这奈何桥好像不是原来那座吧?”
孟婆闻言,目光看向那座小桥,轻声叹息,愁容重回眉间,“实不相瞒,这并不是原来的奈何桥。”
她指着那座小桥,语气沉重:“原来的奈何桥,是一件得天地造化而成的先天灵宝,蕴含轮回法则,能帮助鬼魂平稳渡过忘川,洗去前尘,顺利往生。可惜,几百年前,圣山那邪坛产生的恐怖吸力不仅吞噬地府本源,还直接损毁了奈何桥的先天桥基,导致它灵性尽失,最终崩塌瓦解,桥体材料掉进这忘川河底。”
“没办法,”孟婆叹气道,“我们只能搭建了这座小桥,勉强维持轮回通道不断。但这桥太简陋了,鬼魂走在上面,很容易受到忘川河里无尽怨气的冲击,大大影响了六道轮回的效率。”
她恳切地看向周艺,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先生神通广大,不知能不能……”
周艺本来就有意了结在地府的因果,于是平静地说:“我可以试试,为地府重新炼造一座奈何桥。”
孟婆一听,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再次深深行礼,声音微微发颤:“先生大义!我在这里,先感谢先生!”
周艺没再多说,身形一闪,出现在忘川河上空,神识探入河底,他伸手虚抓,混沌之力化作的大手深入河底,将大量闪烁着幽光的青黑色巨石捞了上来。
“材料倒是现成的,省得再去找了。”周艺心念一动,那尊百味蕴灵釜飞了出来,稳稳悬在忘川河上空。
他将捞上来桥体材料投入釜中。
“融!”他低喝一声,没有引动火焰,而是将精纯的混沌之力源源不断注入釜内。只见百味蕴灵釜轻轻震颤,釜口处升腾起如梦似幻的七彩霞光,那些坚硬的材料在混沌之力催化下,迅速软化融合。
周艺盘坐在虚空中,神情庄严,十指如穿花蝴蝶,打出无数道繁复玄奥的印诀,像漫天星辰洒落,全部没入百味蕴灵釜中。他将自己对大道的理解,以及对原来奈何桥残留道韵的解析,全部熔铸进这座新桥中。
霎时间,忘川河上空异象纷呈。时而一道长桥虚影横跨虚空,连接阴阳;时而显现万千鬼魂井然有序渡桥,洗尽铅华,投入六道轮回;时而又有时光长河的虚影环绕巨釜流淌。
这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地府。秦广王最先赶到,紧接着,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其他九殿阎罗齐聚忘川河畔,个个神色震撼,仰望着空中的奇景。
孟婆激动得双手紧握,低声自语:“有救了,轮回通道终于有救了……”
不多久,所有异象骤然收敛,一道璀璨夺目的玄黄色虹光从釜中冲天而起,照得整个昏暗的地府为之一亮。虹光散去,一座全新的桥梁静静悬在空中。
这座桥长约百丈,宽十丈,通体玄黄,古朴厚重。桥身上,无数大道符文若隐若现。桥栏杆上的浮雕栩栩如生。
“成了。”周艺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他抬手轻轻一指——
“去!”
那座新生的奈何桥发出一声嗡鸣,缓缓降落,然后稳稳横跨在忘川河上。
新桥落成的刹那,立刻与整个地府的轮回法则产生了共鸣。昏黄的天空仿佛洒下清辉,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得更加娇艳,整个地府的秩序为之一振。
“这……这桥梁蕴含的法则,超过了原来的奈何桥!”秦广王感应着新桥上的法则波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孟婆快步走到桥头,伸手抚摸桥身,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安抚之力。以后鬼魂走在上面,再不会被忘川怨气侵扰。她心中激动难抑,转身向着周艺深深一拜:“前辈这份恩情,地府永世不忘!”
十殿阎罗,以及闻讯赶来的阴神鬼差,此刻都齐齐向着周艺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礼,声浪震彻整个幽冥:“谢前辈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