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家,她的依靠,她的一切。
天刚蒙蒙亮,四合院里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死寂。
往日里总能听见各家各户生火做饭的动静,今天却静得能听见风吹过院里老槐树的叶子声。
每家每户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但窗帘后面,都有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中院那扇紧闭的东厢房大门。
三大爷阎埠贵起得最早。
他没像往常一样去公园遛弯,而是搬了个小马扎,端着个大茶缸,坐在自家门前,眯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晒太阳的模样。
可他那时不时瞟向秦枫家门口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他盘算着,刘海中这伙人要是真冲进去了,秦枫家那些书,他得第一个抢到手。那些可都是知识,是钱。
后院,秦淮茹心不在焉地给棒梗穿着衣服,耳朵却一直竖着,听着中院的动静。
棒梗不耐烦地问:“妈,咱们今天早上吃什么?”
秦淮茹随口答道:“喝粥。”
她心里乱糟糟的,既盼着刘海中能把秦枫的气焰打下去,又怕事情闹大了,整个院子都跟着倒霉。
尤其是想到苏婉清那张脸,要是被吓得哭了,或是沾上灰了,她心里竟然会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快意。
“砰!”
一声大力的踹门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
是贾张氏,她等不及了,直接从屋里冲出来,狠狠一脚踹在自家门上,给自己壮胆。
“刘组长!还等什么!赶紧的啊!再晚点,他们就把东西都藏起来了!”
刘海中背着手,慢悠悠地从中院自家屋里踱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昨天喝酒的那几个年轻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宿醉的疲惫和即将发财的兴奋。
刘海中走到院子中央,先是环视了一圈,看到那些紧闭的门窗,心里得意极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全院的人都看看,他刘海中,是怎么把秦枫这个刺头给收拾掉的。
他清了清嗓子,把肚子挺得更高,走到秦枫家门口。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用他那自以为最威严的声音,高声喊话。
“秦枫!苏婉清!”
“我们是四合院革命监督小组!现在代表院里的革命群众,对你们家进行突击检查!”
“我限你们三分钟之内,立刻把门打开!接受群众的监督和教育!”
“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自误!”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贾张氏立刻像个跟屁虫一样,在旁边扯着嗓子帮腔:“开门!听见没有!再不开门,你们就是顽抗到底的阶级敌人!”
那个青皮年轻人也跟着叫嚣:“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一分钟过去了。
秦枫家的大门纹丝不动,里面安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两分钟过去了。
门里依旧没有半点声响。
刘海中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他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当着全院的面,被狠狠地抽了一个无形的耳光。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开始交头接耳,有些沉不住气。
院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那些躲在窗户后面看热闹的目光,从期待变成了看笑话。
三分钟到了。
刘海中脸上的肥肉气得直哆嗦,他感觉全院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今天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他这个“副组长”以后就再也别想在院里抬起头来。
“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海中彻底被激怒了,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那两个最壮实的年轻人吼道。
“给我撞!”
“把这门给我撞开!出了任何事情,我刘海中一个人担着!”
他这话一喊出来,那两个愣头青像是得了圣旨,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俩对视一眼,从墙角抄起一根昨天就准备好的,从附近工地上偷来的粗大圆木。
“一!二!”
两人喊着号子,把圆木高高举起,对准了秦枫家那扇看起来并不结实的木门。
贾张氏兴奋地两眼放光,嘴里念叨着:“撞开!撞开!把里面的金银财宝都给我老婆子搬出来!”
阎埠贵也从马扎上站了起来,扶了扶眼镜,准备第一时间冲过去抢书。
就在那根粗大的圆木,带着风声,即将狠狠撞上大门的瞬间。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院子里所有喧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两个举着圆木的年轻人,动作僵在了半空中,一脸错愕地回头看去。
刘海中也愣住了,他扭过头,看向院门口。
只见大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四五个穿着整齐的蓝色工装,神情严肃的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眼神锐利,肩膀很宽,腰板挺得笔直,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硬茬。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一股强大的气场就压得整个院子都有些喘不过气。
刘海中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是轧钢厂保卫科的制服,而且看为首那人的派头,职位绝对不低。
但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仗着胳膊上的红袖章壮胆。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街道纠察小组,正在执行革命任务,清理院里的不良风气!闲杂人等,不要干涉!”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连看都没看他胳膊上的红袖章一眼。
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刘海中,扫过他身后那群乌合之众,最后落在那根还被举在半空的圆木上。
“街道纠察小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啪地一下打开。
“轧钢厂保卫科科长,李卫国。”
“我接到上级命令,前来调查一起‘蓄意冲击国防重点项目工程师住所,企图破坏国家科研生产’的恶性案件。”
李卫国的话,一字一句,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刘海中的耳朵里。
破坏国家科研生产?
恶性案件?
刘海中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秦枫说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他强撑着说:“李……李科长,你别听他吓唬人!我们就是……就是帮助同志,检查一下思想问题,没……没别的意思!”
“检查思想?”李卫国往前走了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刘海中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谁给你的权力,检查国家在册保护的重点工程师的思想?”
“谁给你的胆子,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冲击他的住所?”
李卫国指着那两个还傻乎乎举着木头的年轻人,厉声喝道:“把凶器放下!”
那两人吓得一个哆嗦,手一软,圆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李卫国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刘海中的脸上。
“刘海中,轧钢厂一车间普通工人。因工作态度问题,于去年被撤销小组长职务,取消七级工评定资格。”
“你对厂组织的处理决定心怀不满,对秦枫总工程师进行打击报复。”
“你私自成立非法组织,煽动群众,企图侵占他人合法财产。这些,我说的对不对?”
李卫国每说一句,刘海中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对他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
贾张氏见势不妙,还想撒泼,刚张开嘴喊了一句“你们凭什么……”。
李卫国身后的一个保卫科干事,直接上前一步,眼神一瞪:“闭嘴!再敢胡说八道,妨碍公务,连你一起带走!”
贾张氏吓得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缩到了人群后面。
李卫国不再理会刘海中,他对着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
“全部带走!”
“带回厂保卫科,挨个审问!查清楚他们背后还有没有指使者!”
两个保卫科干事立刻上前,一边一个,像拎小鸡一样,架住了刘海中的胳膊。
刘海中彻底慌了,他拼命挣扎,嘴里大喊着:“你们不能抓我!我是纠察小组的副组长!我是革命群众!”
李卫国冷冷地看着他:“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是了。”
他伸手,一把就扯掉了刘海中胳膊上的红袖章,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
“至于你这个什么纠察小组,我们会立刻向街道反映,查清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胡作非为!”
剩下的几个年轻人,看到刘海中被抓,早就吓得腿软了,没等保卫科的人动手,自己就瘫在了地上。
一场气势汹汹的“革命行动”,就这么在电光石火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院子里,鸦雀无声。
阎埠贵悄悄把小马扎收回屋里,关上了门,心里一阵后怕。幸好刚才没跟着冲进去,不然现在被带走的人里,就有他一个了。
秦淮茹站在后院,脸色煞白。她看着被押走的刘海中那狼狈的样子,心里那点幸灾乐祸的快意,瞬间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她终于明白,秦枫,是她,是这个院子里所有人都惹不起的存在。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秦枫家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秦枫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平静地站在门口。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群被吓破了胆的乌合之众,只是对李卫国点了点头。
“李科长,辛苦了。”
李卫国立刻收起了刚才那副冷硬的面孔,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笑容。
“不辛苦,不辛苦!秦总工,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让您和家属受惊了!杨老特意嘱咐了,一定要保证您的绝对安全!绝不能让任何事情,打扰到您的工作!”
秦枫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一些跳梁小丑而已,算不上惊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些紧闭的门窗。
“不过,这个院子,是该好好清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