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秦淮茹的感情牌被打得粉碎,易中海的道德大棒被当众折断,以及许大茂的彻底自辱换来的无情漠视,
整个四合院里,唯一还能保持冷静思考的,大概只剩下三大爷阎埠贵了。
他躲在自家窗户后面,将这接连上演的三幕大戏,从头到尾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是震惊,或是恐惧,或是同情。
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里,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
晚上,阎家。
三大妈还在激动地念叨着白天发生的事,时不时地就叹一口气,说秦枫太不念旧情,做得太绝。
他的大儿子阎解成,则是一脸的失望和沮aspiration,觉得这么粗的一根大腿,看样子是抱不上了。
阎埠贵坐在他那张磨得发亮的八仙桌主位上,一声不吭,吧嗒吧嗒地抽着他的旱烟袋。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显得愈发模糊。
“都给我闭嘴!”
他重重地把烟袋锅在桌角上磕了磕,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个的,头发长见识短!”
他扫了老婆和儿子一眼,压低了声音,像个正在复盘棋局的棋手,“你们看明白没有?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栽了?”
三大妈不服气地嘟囔:“那还不是因为秦枫现在是‘陈世美’,发达了,六亲不认了。”
“糊涂!”阎埠贵低喝一声,“秦淮茹那一套,叫卖惨求怜。
可人家秦枫和苏婉清是什么人?
他们缺你那碗馊白薯粥?
你拿你最穷的东西去给最有钱的人,那不叫送礼,那叫恶心人!”
他又吸了一口烟,继续分析道:“一大爷那一套,叫道德绑架。
以前在院里,他这招好使,因为大家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
可现在呢?人家秦枫站的高度,是为国为民,那才是真正的大道德。
你拿鸡毛蒜皮的邻里关系去绑他,不就是以卵击石吗?
他不把你那套虚伪的道理驳得体无完肤才怪!”
“至于许大茂……”阎埠贵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极度的不屑,“那就是纯粹的蠢货。
以为自己豁出脸皮不要,就能换来同情。
他也不想想,秦枫最恨的是什么人?
就是他这种两面三刀,落井下石的小人。你越是作践自己,人家越是看不起你,觉得你这辈子都改不了狗吃屎的德行。”
一番话说得阎解成和三大妈一愣一愣的。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只看到了热闹,而老头子却看穿了里面的门道。
“那……那怎么办啊?”
阎解-成急切地问,“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个财神爷,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所以说,得动脑子!”
阎埠贵的指节,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他进入深度思考的标志。
“你们说的,哭穷、讲道理、下跪,这些路,都被堵死了。
咱们不能再往这几条道上挤。咱们得另辟蹊径。”
他眯起了眼睛,算盘在心里打得噼啪响。
“咱们不能去‘要’,也不能去‘求’。”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越是要,人家越是防着你。
咱们得‘给’!给点他需要,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或者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东西!”
“那他缺什么呀?”三大妈还是没想明白。
阎埠贵神秘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选了一个傍晚,算准了秦枫可能会在院子里停留片刻。
果然,他看到秦枫一个人,站在中院那棵早已枯萎的葡萄藤下。那葡萄藤,还是十年前他亲手搭的。
他似乎在看那枯藤,又似乎在透过枯藤,回忆着什么。
阎埠贵知道,机会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最体面的一件灰色中山装,扣上了所有的扣子。然后,他迈着稳健的步子,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走得很近,在离秦枫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这个距离,既表示了尊重,又不会显得太疏远。
“秦院士。”
他一开口,就用上了最正式、最尊敬的称谓。
他没有叫“小枫”,也没有叫“秦枫”,更没有叫什么“秦工”。
“院士”这两个字,精准地击中了秦枫如今的社会身份,也表达了自己对这种身份的认知和尊重。
这个细节,果然让一直看着枯藤的秦枫,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阎埠贵微微躬着身子,姿态放得很低,但和许大茂的卑躬屈膝不同,他的腰杆是直的,眼神里也没有谄媚,只有一种近乎于求学的恳切。
“我不是来跟您要东西的,更不敢耽误您处理国家大事的宝贵时间。”
阎埠贵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秦枫可能存在的戒备心理。
秦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十年前苍老了不少,但眼神里的精明却丝毫未减的老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三大爷,有事?”
这一声“三大爷”,让阎埠贵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秦枫没有用“阎同志”或者干脆不理他,说明自己的第一步,走对了。
阎埠贵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更诚恳了。
“秦院士,我就是个教了一辈子书的穷教员,没什么大见识。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阎解成,您也知道。在轧钢厂里混了十几年,还是个大头兵,眼瞅着这辈子就这么到头了。”
他先是自贬,抬高对方,然后说出自己的困境,但点到为止,绝不卖惨。
“现在,这天,变了。外面的风向,一天一个样。我这老脑筋,是彻底跟不上了。
可孩子的前途,不能耽误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为人父母的焦虑和无奈,真实得不带半点虚假。
“您呢,站得高,看得远,吃的不是我们凡人吃的饭,想的也不是我们小民想的事。
我今天,是厚着我这张老脸,来求您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秦枫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说出了他反复琢磨了一整天的话。
“我不敢求您给他安排个好工作,那是违反原则,不合规矩的事,咱不能干,也不能让您为难。”
“我就是想……想求您,能不能看在您也是从这个院里走出去的份上,给他……指条路?”
“他糊涂,我更糊涂。我们都是睁眼瞎,在黑地里摸索。
您的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方向,都顶我们爷俩瞎摸十年、二十年啊!”
这一番话,说得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他不求财,不求物,更不求一个具体的工作岗位。他求的,是“指路”,是“智慧”,是“方向”。
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虔诚的求学者、问路人的位置上,把秦枫高高地捧到了指点迷津的导师、智者的神坛上。
这极大地满足了秦枫作为一个顶尖知识分子,一个改变了国家科技走向的科学家的身份认同感。
这已经不是求人办事了,这是在请教人生。
秦枫看着阎埠贵,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审视。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老头,确实比院里那帮人,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