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他叫……秦枫”,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瞬间刺破了院里所有嘈杂的声浪。
上百道目光,瞬间聚焦,像烧红的烙铁,烫在秦枫和苏婉清身上。
合作?
跟这个刚进厂就捅破了天的技术妖孽合作?
跟这个美得不似真人,背景深不可测的绝色才女合作?
这两个世界的人,被厂长亲自拧在了一起!
最后一丝血色从易中海脸上褪尽,他只觉得胸口那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身子剧烈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许大茂眼里的贪婪瞬间被浇灭,化作了烧穿胸膛的嫉妒与怨毒。
凭什么!
天上的仙女,凭什么也要掉进秦枫那小子的怀里!
秦淮茹抱着孩子,冰凉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清醒。
她死死盯着那两个人。
一个清冷如月,一个沉静如山。
竟该死的相配。
这个念头,比指甲刺入掌心还要疼,疼得她五脏六腑都揪紧了。
工装师傅完成了任务。
懒得再看这院里扭曲的众生相,跳上车,一脚油门,嘎斯吉普扬起一阵尘土,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群,在各种复杂到极致的心思中,悻悻然散去。
夜幕,降临。
后院,苏婉清的新家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像一座孤零零的灯塔。
她站在屋子中央,看着那两个精致的皮箱。
看着桌上崭新的收音机,再看看这墙皮斑驳的空屋子,强烈的割裂感让她阵阵恍惚。
白天院里那些人,或贪婪,或审判,或嫉妒的嘴脸,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
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走过去,用力将门闩插好。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温柔。
“谁?”
苏婉清的声音绷紧了。
“苏妹妹,是我,住中院的秦淮茹。”
门外是一个被刻意压低,显得格外真诚的女声。
秦淮茹?
苏婉清迟疑着,还是拉开了门门。
门刚开一道缝,秦淮茹身子一侧,就滑了进来,脸上挂着最和善的笑容,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
“苏妹妹,刚来肯定没开火吧?姐家也没啥好东西,你先喝碗棒子面粥垫垫肚子。”
她不由分说地将碗塞进苏婉清手里,那双眼睛,却贪婪地、飞快地舔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看到那台收音机时,呼吸都重了一瞬。
“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有事儿尽管言语!千万别跟姐客气!”秦淮茹热情地拉住她的手。
苏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只能不停道谢:“谢谢淮茹姐……”
秦淮茹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苏婉清关上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砰!砰!砰!”
这次是砸门,粗鲁而直接,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妹子!开门!我是傻柱!”
门外是粗野的公鸭嗓。
“妹子,开门啊!一大爷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听到“一大爷”,苏婉清心里一紧,还是把门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油腻厨师服的男人站在门口。
手里捏着个白面馒头,上面还用手指抹了一层亮晶晶的香油,留下一个清晰的油污指印。
“妹子,别喝那刮嗓子的棒子面粥!”
傻柱把馒头往她手里一塞,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一双眼睛赤裸裸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像是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口。
“尝尝哥这香油馒头,我叫何雨柱,你叫我柱子哥就行!”
“谢谢……”
苏婉清接过那个还带着男人指温的馒头,立刻把门死死闩上,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
这些人,太奇怪了。
这一切,都被斜对门屋里的秦枫,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秦淮茹像一条嗅到腥味的蛇,吐着信子进去,又意犹未尽地出来。
他看到傻柱像一只发情的公鸡,昂首挺胸地去献殷勤。
更让他眼神变冷的,是许大茂。
那个家伙吃完饭就在后院来回踱步,一双贼眼总是不经意地往苏婉清那透着灯光的窗户缝里瞟。
嘴里,还哼着下流的调子,像湿滑的鼻涕虫,黏糊糊地钻进耳朵里。
“小妹妹,你坐船头哦……”
苏婉清在屋里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靡靡之音,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狼窝。
秦枫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的精神世界里,那座【时代丰碑】的基座上,代表着“家”的辉光,坚实地闪动着。
苏婉清是未来的战友,是同行者。
保护她,就是在守护未来的安宁。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到许大茂的身影终于消失,等到整个后院彻底沉入死寂。
他才从屋里走出,像一只融入夜色的狸猫,落地无声,悄然来到苏婉清的门前。
他没有敲门。
而是将嘴唇,几乎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用一种只有气流才能传递的、稳定而清晰的声音,穿透了木门。
“锁好门窗,晚上不管谁叫,都别开。”
屋里,正对着一桌“好意”发呆的苏婉清,身体猛地一颤。
这个声音!是秦枫!
她瞬间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快步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门板上,仿佛能感觉到门外那灼热的吐息。
那个气流般的声音,再次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们给你的东西,别吃。”
门外再无声息。
那个人,来过,又走了,像一道幻影。
苏婉清贴着门板,呆呆地站着。
屋外的夜风,似乎不再那么阴冷。
她转过身,看着桌上那碗已经变凉的粥,和那个泛着油光、带着指印的馒头。
之前还让她有些感动的“热情”,此刻在她眼里,不再是善意,而是两只挂着微笑的鱼钩。
在这个陌生的、充满算计的环境里,这是她听到的第一句,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提醒。
是一句纯粹的,保护。
她的心,因为窥见了黑暗的一角而狂跳不止,但在这份恐惧之中,却又滋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名为“信赖”的情绪。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白天那名工装师傅最后的话。
“他叫……秦枫。”
她未来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