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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进行心理重建的处刑者,林曦独自一人沿着疗养院阴森的走廊继续深入。空气中的霉味和消毒水气味混合得更加诡异,两侧的房门有些紧闭,有些虚掩,门后是更深沉的黑暗,偶尔传出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抓挠声或低语。

她走得不快,目光仔细扫过墙壁、地面和那些废弃的医疗推车,像是在参观一个主题鬼屋,而非在生死线上挣扎。处刑者这边的“线索”似乎暂时断了,得找找其他“Npc”或者任务触发点。

就在她经过一个挂着“病理标本室”牌子的房间时,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绿色的应急灯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旋即又被一种幽蓝色的、仿佛来自幽冥的冷光取代。

光线来源是标本室内部。

林曦停下脚步,看向那扇半开的门。门内,幽蓝的光芒映照出无数悬浮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器官标本轮廓,影影绰绰,如同群魔乱舞。

一种低低的、仿佛无数人重叠在一起的哭泣声,又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从里面传来。这声音直接钻进脑海,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悲伤与恐惧。

精神攻击?林曦挑眉,感觉自己的情绪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开,那声音虽然烦人,但远未到能影响她的地步。阅片量大的好处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带着一丝好奇,推开了标本室的门。

幽蓝光芒大盛。

房间中央,一个扭曲的身影缓缓从地面“浮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由无数阴影、破碎的悲伤记忆以及……某种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物质凝聚而成。它的主体部分隐约呈现出人形,但四肢细长得不正常,如同蜘蛛的节肢,无声地舞动着。它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不断扭曲、变化的旋涡,那勾人恐惧的哭泣声正是从漩涡中心传出。

【新Npc识别:织影者。特性:精神侵蚀,恐惧具象化,物理攻击免疫(高)。弱点:强光,纯粹的正向情感(极稀有)。】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织影者似乎感应到了林曦的存在,那无形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哭泣声陡然变得尖锐,林曦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她仿佛看到了童年失去心爱玩具的场景,看到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里最血腥的画面,看到了队友惨死的幻象……种种能引发负面情绪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来。

寻常玩家此刻恐怕已经精神崩溃,或者陷入疯狂的攻击状态。

林曦却只是眨了眨眼,略带点评地说道:“氛围渲染得不错,幻象切换也很流畅,有点《寂静岭》里表里世界切换的味道,又带了点《咒怨》那种无差别精神污染的风格。”

织影者舞动的节肢僵了一下。哭泣声出现了一个微小的、不自然的停顿。

它似乎加大了输出功率,林曦眼前的幻象变得更加恐怖、更加具体,甚至能闻到血腥味和腐烂的气息。

林曦叹了口气,像是面对一个用力过猛的演员:“过了,兄弟。恐怖在于留白和未知,太直白了反而失去韵味。而且……”

她向前走了几步,无视那些逼真的幻象,目光灼灼地盯着织影者那不断变幻的、由阴影和粘稠物构成的身体,尤其是那些如同舞蹈般律动的纤细节肢。

“你这些‘手’……动作真漂亮,”她的语气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喜,“这种柔韧度,这种扭曲而富有韵律的波动,像是某种黑暗芭蕾。还有你身体的材质,这种流动的、仿佛活着的阴影质感……是怎么做到的?能量拟态?还是某种我们未知的流体物质?”

织影者:“……”

它的哭泣声彻底卡壳了。

那不断变幻的脸部旋涡旋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它细长的节肢保持着上一个舞动姿势,僵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错误:Npc‘织影者’精神侵蚀无效!目标情绪屏障过高!检测到未知反馈:高度审美关注……分析失败……】

【警告:织影者核心程序紊乱,正在尝试重新定义威胁等级……】

林曦见它没反应,又靠近了一些,几乎要进入那些节肢的攻击范围。她仰头看着那团幽蓝的核心,认真地问:

“你平时……就靠制造悲伤幻象吓人吗?有没有考虑过换种风格?比如……喜剧恐怖?或者,开发一下你的舞蹈天赋?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织影者周身流动的阴影物质剧烈地波动起来,像是沸腾的开水。它那无声的哭泣似乎转变成了某种……气急败坏的嘶鸣?它的一条节肢猛地向前一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却不是刺向林曦,而是刺穿了她身旁一个装着大脑标本的玻璃罐!

“哐啷!”福尔马林溶液和破碎的玻璃四溅。

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示威。

林曦躲都没躲,任由几滴冰冷的液体溅到她的裤脚上。她看着那个被刺穿的大脑标本,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写实派的,坚持自己的艺术追求。也好。”

她似乎失去了继续交流的兴趣,转身准备离开,嘴里还嘀咕着:“就是沟通方式有点暴力,不如大块头可爱。”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直接在她脑中响起的、带着浓浓委屈和不解的精神波动:

“……为……什么……不……悲伤……”

林曦脚步一顿,回头,给了那团混乱的阴影一个灿烂的笑容:

“因为你的‘表演’,在我看过的恐怖片里,只能算及格线以上。加油哦,下次试试更创新的点子。”

说完,她潇洒地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标本室门口的幽暗走廊中。

标本室内,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猛地熄灭。织影者凝聚的身形溃散成一地普通的阴影,只剩下那个被戳破的玻璃罐和流淌一地的福尔马林溶液,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某个阴影怪物的怀疑人生般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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