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不是环境的寂静,而是主宰内部世界的死寂。那持续不断的、尖锐的系统警报声消失了,如同从未存在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感**。
仿佛一直束缚着祂的某种无形枷锁,随着那混乱到极致的亲吻和紧随其后的紧密接触,悄然断裂了。没有了规则的尖叫,没有了逻辑的咆哮,祂的“思绪”第一次在一种相对“安静”的状态下流淌。
但这安静,却让祂更加无所适从。
祂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挂着的那个温热、柔软、充满生命力的“负担”。她的呼吸拂过绷带,带着细微的湿热感;她胸腔里心脏的搏动,透过紧密相贴的躯体隐隐传来,规律而有力;还有那……该死的、无法忽略的胸口柔软的压迫感。
这些感觉如此陌生,如此鲜明,不再被系统归类为“需要清除的异常数据”,而是直接、赤裸地冲击着祂此刻显得有些“空旷”和“脆弱”的核心。
祂还在努力消化这种奇异的状态,试图理解“没有系统指令”的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情况。
就在这时,挂在他手臂上的林曦,眼珠一转,脸上那点赧然瞬间被一种狡黠灵动的神色取代。她嘴巴一扁,眉头一皱,竟然……**开始演上了**!
“喂!”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和控诉,手指还用力戳了戳祂坚硬的绷带手臂,“你刚才……你刚才那算什么?”
主宰猩红的眼眸微动,聚焦在她突然“变脸”的表情上。
林曦继续声情并茂,甚至努力想从眼睛里挤出点不存在的泪花:“你身为这个副本的boSS!这么厉害!这么……威猛!怎么能随便占我便宜呢?!”
占……便宜?
主宰的思维再次卡顿。是指……刚才那个接触?那个……她主动凑上来的……吻?
“那可是我的初吻!”林曦强调,语气更加“悲愤”,把脸埋在他手臂的绷带上,假装抽泣,实则偷偷嗅了嗅——嗯,是灰尘、铁锈和一种说不清的、冰冷的能量味道,不难闻,“你一声不吭,就、就……这样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她抬起头,用一双“饱含屈辱”却又亮得惊人的眼睛瞪着他:“你必须负责!”
**负责。**
又一个陌生的、沉重的词语砸了过来。
若是之前,系统会立刻将其判定为无意义的噪音并过滤。
但现在,没有系统了。
这两个字,连同她此刻“委屈巴巴”却又难掩狡黠的神情,以及手臂上那无比真实的、属于她的触感,一起沉入了祂那不再被规则完全支配的思绪深处。
负责?
如何负责?
对什么负责?
对这个……吻?对这个……挂在他身上、控诉他“占便宜”的女人?
祂发现,剥离了那些冰冷的指令和警报后,面对这个女人,祂引以为傲的恐怖威慑力似乎完全失效了。祂无法用毁灭来回应她的“控诉”,因为……那似乎并不“恰当”。
一种奇怪的、近乎**无奈**的情绪,如同细微的藤蔓,开始在那空旷的核心中悄然滋生。
祂看着她“表演”,那猩红的眼眸中,冰冷的杀意和暴怒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带着点茫然和……**纵容**的沉寂。
祂没有试图把她甩下去,也没有反驳。
只是用那低沉下来的、不再夹杂着系统杂音的、纯粹而磁性的本源声音,缓缓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滞涩,回应了她的“指控”:
“……是……你……主动的。”
主宰那低沉而滞涩的回应,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原本只有林曦独自“表演”的湖面,漾开了不一样的涟漪。
他说话了!
不是通过系统杂音,不是充满杀意的咆哮,而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却又带着点微妙辩驳意味的语气!
林曦挂在祂手臂上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那双原本努力挤兑出泪花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里面的狡黠和兴奋几乎要满溢出来。有反应!而且不是要捏死她的反应!
她立刻打蛇随棍上,把“委屈”演得更足,甚至带着点耍无赖的娇蛮:
“我主动的?!”她拔高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我那是不小心!是意外!是……是脚滑了!对!就是脚滑!”
她用力晃了晃悬空的双脚,加强说服力。“而且!就算我‘不小心’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躲开?!你那么厉害,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你就是故意的!故意占我便宜!”
她倒打一耙的本事堪称登峰造极,逻辑之清奇让刚刚摆脱系统束缚、思维尚且“质朴”的主宰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躲开?
在那种……核心过载、警报尖啸、感知混乱的状态下?在那种被柔软的触感和前所未有的冲击弄得全身“僵直”的情况下?
祂发现,跟这个女人讲道理,似乎比应对系统崩溃还要困难。
看着祂沉默,林曦更加得意了。她得寸进尺地收紧抱着他手臂的力道,整个人几乎完全贴了上去,仰着脸,用一种混合着威胁和撒娇的语气说:
“我不管!反正你要负责!不然……不然我就到处去说!说这个副本的终极boSS是个占便宜不负责的……大、混、蛋!”
“大混蛋”三个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
主宰感觉自己的核心似乎又抽搐了一下。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头疼”的感觉开始蔓延。
负责……
到底要怎么“负责”?
放她走?这个选项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理所当然。而且,她看起来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杀了她?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手臂上那温软的触感就变得格外清晰,让这个选项显得……极其不协调,甚至让祂产生了一丝极淡的排斥。
那么……
在长久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的沉默之后,主宰那庞大的头颅,几不可察地、极其缓慢地,**低垂了一点点**。
祂那猩红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臂弯里这个胆大包天、胡搅蛮缠、却又让祂束手无策的女人。缠绕的绷带之下,无人知晓祂此刻真正的表情。
然后,那磁性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某种……**认命般**妥协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想要……如何?”
这句话问出的瞬间,仿佛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彻底松动了。
林曦的眼睛,瞬间亮得像偷到了全世界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