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大却显幽深的小区,古树参天,相思鸟唱着,喜鹊叫着,无名鸟跳来跳去,叽叽喳喳。
小区右后方的一个院落里,栽着庭院三宝。
正是春季旺花时节,前院围墙栅栏处,几十棵名贵藤月盛开着,鳞次栉比,万紫千红,宛如花海。
墙边,七八种颜色的绣球花,大红、粉白,深紫等争相斗艳。
后院,铁线莲更是爬满了墙头,开着清秀妖娆的花朵。
……
几天前,室内窗边沙发上,坐着一个如同雕塑般的中年人。
只见他眉头紧锁,眼睛泛着泪光,泪水一滴一滴从眼角向外滚落。紧抿的嘴唇,似乎在压抑着巨大悲痛,又似乎想把这种剧痛锁在心里。
他就是王国璋,死者贾爱玲的丈夫。
沙发的正对面墙上,挂着巨幅遗像,遗像上方,披着黑色的球状挽纱,那是王国璋亡妻贾爱玲生前最喜欢的照片。
她面朝摄影者笑着,那种从心底从骨子里透出的笑容,那么真诚,那么甜蜜,那么快乐,似乎把世界都融化了!
当然,摄影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王国璋。
……
洪家山盘山公路上,一男一女抱着个女孩悠闲地上着山,霞光披在肩上,笑容荡漾在脸上。
“国璋,洪家山美吗?”
“美,像你一样,美得令人心悸,美得叫人窒息!”
“耍贫!我只不过端正贤淑而已,谈不上美丽。”
“爱玲,你错了!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仙,你就是女神!”
贾爱玲一股热血冲上了脸庞,全身心被暖意和爱意包围着,幸福地眩晕了一下,两滴热泪夺眶而出,随即轻轻地用肩膀碰了下男人:“你歇歇,我来抱诗诗!”
王诗诗张开双手,兴奋地伸向了贾爱玲:“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被爸爸欺负了,妈妈高兴的!”
诗诗仰起不解的小脸,晶莹剔透、纯洁无邪的眼睛里透着疑惑:“爸爸没有欺负你呀,他刚才还夸你美呢!”
小女孩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不对呀,爸爸欺负你,你怎么还高兴呢?”
贾爱玲慈爱嗔怪地望向女儿:“就你话多,小鬼头!”
王诗诗不甘地鼓起了腮帮子,也瞪起一双大眼睛,余怒未消地说:“哼,等会儿我见到外公外婆,我要告状,说你骂我是小鬼头!”说完,将头扭向了一边。
王国璋接过了话语:“诗诗女儿,妈妈说你小鬼头,是夸赞你聪明机灵,不是骂你的意思。”
女儿开心极了,她双手抱住妈妈的脸,亲了几口,高兴地说:“妈妈,刚才你是夸赞宝宝吗?”
“女儿是爸妈的心头肉,是爸妈的小棉袄,你说呢?”
诗诗拍着小手,在妈妈怀里雀跃着,高兴地说:“以后我听话时,妈妈就喊我小鬼头!”
王国璋眉开眼笑着,咧着嘴望向女儿:“爸爸也喊你小鬼头吧?”
“不行,这是妈妈专门喊的,你还是喊我好女崽或者小公主!”
阳光穿过树林缝隙,形成了光怪陆离的斑块,组成了或抽象或美丽的图案。
“爱玲,风景很美,照张相吧?”
“好呀!”女人快乐地应道。
“诗诗,抱住爸爸的腿别动。”她边说着,边把女儿放了下来,随即跑回到刚才的位置。
丈夫导演着:“稍微往左边来一点点……好……好!茄……子!”
贾爱玲面朝王国璋笑着,那种从心底从骨子里透出的笑容,真诚、甜蜜、快乐,融化了世界!
照完相,一家人欢天喜地,踏在阳光图案上,说笑着往贾爱玲父母家的小山村走去。
……
“叮叮叮”,一阵门铃声,把王国璋从回忆和沉思中拉了回来,他起身打开门,见是司马刚来访。
司马刚所长走进室内,见宽敞的下沉式客厅全部搬空,改成了灵堂,仅留了一组沙发靠着墙。
沙发后侧墙上挂着几张极富创意的风光艺术照,下面写着所获奖项和获奖人王国璋的名字。
灵堂两侧摆放着社会各界和学生们送来的挽联、挽幛和花圈。
其中正面墙上遗像两侧悬挂到地面的巨大黑纱挽联,格外醒目,上面的挽词由王国璋亲自撰写并书写,上联为:高风亮节慈爱善良教书育人好老师;下联为:贤妻良母知书达礼淑慧温柔好妻子;横批为:爱玲千古!
司马所长主动伸出手,握住了王国璋:“王教授,你好!我叫司马刚,万宝镇派出所所长,贾爱玲不明死亡案的负责人之一。局长派我专程过来看望你。”
“谢谢你们!”王国璋点了一下头。
“刚刚,我们开了案情分析会讨论案情。这个案子,市局分局极为重视。这阵子,分局动用了所有的侦查能力和技术手段,想侦破此案。”
司马刚苦笑了一下:“现在,谋杀,仇杀,情杀,财杀,自杀都排除了,也排除了交通事故。”
他注视着王国璋的神色,继续说道:“这个案子,没有线索、没有证据、没有嫌疑人,案子进行不下去了,成了无头案……我来呢,一是局长叫我把案情向你通报一下,二是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你这边有什么线索。”
王国璋瞪大了双眼,刚刚泛起的希望之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他望望司马所长,欲言又止,心里头翻江倒海:怎么会这样?怎么是无头案?那我的贤妻怎么安宁?我怎么能让她含笑九泉?
想到这里,王国璋也苦笑了一下,对司马刚说:“你们尽力了,如果有一丝线索,你们局长都不会让你和我通气打招呼的!这样吧,容我再想想吧。”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中灰色本子,递给了司马刚:“噢,对了,我在整理我太太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她近期的日记,我交给你,看看能否从中找出一些线索?如果想到了找到了什么新证据,我会主动联系你。”
说完,王国璋把比刚才还冰冷的手伸向了司马刚所长。
司马刚无奈愧疚地握住王国璋,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王……教授,这个案子,很可能成为积案,你以后有什么情况,就和我对接……我们……嗯……我们很抱歉!”他感觉他握着的手,是铁块,是冰山,是绝望!
司马刚所长走后,王国璋又陷入了沉思和深思……
他有这个习惯,遇到重大问题,喜欢独立思考,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人沉思的性格。
怎么办?案件无线索,破案破不了,没有证据,没有嫌疑人,成了无头案!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呀?
刑侦大队已将该案件认定为无头案,我若不尽快找到目击者,找到新线索,该案就会变成积案,锁进档案柜,石沉大海!
虽然案子的办案班底还在,但氐星区公安分局在穷尽侦破手段的情况下,仍无法破案,本案就会搁置,现在警力这么紧张,专班刑警就会调走办理其他案件。
不行,我一定要自己想办法,千方百计找到目击者,使案子出现转机。
想到这里,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并同在英国留学专程回来奔丧的女儿王诗诗商量了下,急匆匆地赶到了校长办公室。
“阚校长,我太太死亡案现在成了无头案,我要自己找寻目击者,追凶到底。因此,想向您和学校请长假。”说完,递上了请假条。
阚校长慈爱地看着这个他最得意的手下,不无痛心地说:
“司马所长已来这里和我通了气,我很同情,也很心痛。我理解你,我原则上表示同意,在校务会和党委会上,我再向大家说明解释一下!”
“谢谢阚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