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想城市名字时有点偷懒了,江城市江城县,等等,有时候自己也搞混,作者打算把名字改成更加好记些,后续想好会同步修改,不会改前面的剧情发展。)
…………
敢吗?
在赵家大公子刚刚拜年催婚的第二天,他一个和林清涵关系暧昧的副镇长,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找上门去。
这已经不是架在火上烤了,这是直接往火堆里浇油。
轻则,被当成不知死活的苍蝇轰出门外,彻底断了这条线。
重则,激化林、赵两家的矛盾,让林建国为了避嫌,不得不亲自出手,把他这颗不安分的棋子彻底按死。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万劫不复。
许天却没有半分犹豫。
他抬起头,迎着周国涛审视的目光,笑了。
“周部长,您忘了,我本来就是烂泥里爬出来的。”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周国涛一怔,随即也失声笑了起来,他指着许天,摇了摇头。
“你这个小子……行了,去吧。”
他挥了挥手,像是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出了事,别说你认识我。”
这句看似撇清关系的话,在许天听来,却是最大的默许。
……
省委三号院,林建国的住所。
这里比孙晖的家属楼气派得多,独门独院,门口有警卫站岗。
许天的桑塔纳停在巷子口,就被警卫拦了下来。
“同志,这里是省委家属区,请出示证件,说明来意。”年轻的警卫一脸严肃。
许天摇下车窗,递上自己的工作证,不卑不亢地说道:“您好,我是江城县红枫镇的许天。之前林副书记到我们镇视察过工作,有些后续的扶贫想法,想当面向他汇报。”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却又充满了不合理。
一个副镇长,在大年初二,跑到省委副书记家里来汇报工作?
警卫显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狐疑地打量着许天,拿起对讲机,向里面通报。
许天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着。
他知道,这第一道门,就是一次考验。
如果林建国连门都不让他进,那他今天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府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拉长。
就在许天以为没戏了的时候,对讲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警卫放下对讲机,表情缓和了不少,对着许天敬了个礼。
“许副镇长,请进。车停在院外,林书记在书房等您。”
许天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能进门,就成功了一半。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拎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纸袋,走进了这个决定着江东省无数人命运的小院。
院子里种着几竿翠竹,一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居家服,没有半点省委副书记的架子,倒像个邻家大叔。
他就是林建国。
看到许天进来,林建国放下水壶,用毛巾擦了擦手,声音平淡。
自家女儿的那点事情,他自然也了解。
“你就是许天?”
“林书记,您好。”许天恭敬地站在三步之外。
“胆子不小。”林建国看了他一眼,转身向书房走去,“进来吧。”
书房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满墙的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墨香。
林建国坐在主位上,没有看许天,而是低头看着一份文件。
他既不让座,也不倒茶,就这么晾着许天。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是下马威。
许天心里明镜似的,他安静地站着,像一棵扎根在原地的松树,不急不躁。
足足过了五分钟,林建国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
“说吧,什么扶贫想法,让你一个副镇长,大年初二跑到我家里来?”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许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纸袋里,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双沾满了干涸泥点的解放鞋。
一小捧用塑料袋装着的黑色泥土。
一份报告。
他将这三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林建国那张名贵的红木书桌上。
林建国瞳孔微缩。
“林书记,这是南坡岭的泥土。”
许天开口了。
“这双鞋,是李家村村长李满囤的。”
“为了开荒种药材,他穿烂了三双这样的鞋。”
“我今天来,不是来汇报什么宏大规划的。我只是想让您看一看,闻一闻,这些来自基层的泥土。”
“李张两家村子的老百姓,不懂什么精英路线,也不懂什么发展模式。”
“他们只知道,脚下的土地能长出粮食,能长出药材,能让他们吃饱饭,能让孩子有钱上学,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今天确实带来一个构想,也不是我拍脑袋想出来的。”
“乡镇联合发展体……”
“是南坡岭的成功,给了周边乡镇的农民希望。”
“是他们推着我,是无数双像李大根一样沾满泥土的手,推着我,不得不来找您。”
许天看着林建国,目光清澈而坦荡。
“因为他们听说,省里有一位林书记,是真正把老百姓放在心上的人。”
“他们说,只有您,能听懂这泥土里的话。”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建国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桌上那捧黑土,那双解放鞋。
他的眼神,在剧烈地变幻。
有震惊,有审视,有追忆。
他看到的不是泥土,而是江东省那片广袤的田野,他看到的不是一双破鞋,而是千千万万在土地上刨食的农民。
许天的这番话,没有一个字提到赵家,没有一个字提到联姻,更没有一个字为自己辩解或表功。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一个用泥土和汗水书写的事实。
他把自己,和千千万万的农民,和林建国信奉了一辈子的政治理念,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他不是来求助的。
他是带着民意,来向一位清官,递交一份来自田间地头的万民折。
良久,林建国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那份构想报告,而是捻起了一撮泥土,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是好土。”
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的报告,留下吧。我会看。”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许天,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
“年轻人,路很长,走稳了。”
许天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深深一躬:“谢谢林书记。”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林建国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林建国从书架上拿下一个茶叶罐。
“我一个朋友从福省寄来的大红袍,你带回去尝尝。”
许天的心,一沉。
送客茶。
这是官场最委婉的逐客令。
刚才的感动,难道都是假的?
他愣在原地,没有去接。
林建国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老狐狸般的狡黠。
“怎么,不识货?这茶,赵家那小子来了,我都没舍得拿出来。”
许天瞬间懂了。
这不是送客茶!
这是投名状!
他接过茶叶罐,入手很沉。
“谢谢书记。”
“回去吧。”
许天走出小院,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然而,当他走到巷子口,准备上车时,一辆奥迪停在他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许天面前。
正是赵明轩。
他本来想走走关系,显然是看到了停在林家门口的那辆扎眼的桑塔纳。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赵明轩的目光,扫过许天手里的那个茶叶罐,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茶叶罐,他认得。
那是林建国的珍藏,从不轻易示人。
“许副镇长,”赵明轩开口了,“真是好手段。”
“新年,来给领导拜个年,应该的。”许天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仿佛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有些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进了不该进的门,见了不该见的人,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多谢赵主任提醒。”
许天笑意不减。
“不过,我一直觉得,路是人走出来的。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路。”
他拉开车门,坐进桑塔纳,发动了汽车。
他摇下车窗,看着脸色铁青的赵明轩,轻飘飘地扔下了一句话。
“赵主任,新年快乐。”
“对了,林书记泡的茶,味道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