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有德不敢置信,又用力地摸了几下,却只摸到了一手的血!
他颤抖着低头去看下身——
没了!
那个身为男人最重要的象征和尊严……不见了!
他胯间空空荡荡,只有一片缝合伤口的痕迹,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生长过任何东西!
“啊——!!!”一声凄厉、惊恐到极致的尖叫猛地从沐有德喉咙里爆发出来,打破了清晨沐府的宁静!
沐有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双手死死地捂住那空无一物的部位,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一觉醒来,他居然变成了一个废人,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是谁?!是谁干的?!
沐有德拼命回忆着昨晚的细节,可脑子里就像被一层浓雾死死罩住,除了那诡异的异香和瞬间失去意识的片段,其余皆是一片空白,越想头越痛,仿佛有钢针在颅内搅动。
就在这时,麻沸散的药效开始逐渐退去,一股沉闷而持续的钝痛,如同潮水般从下身那空荡荡的部位蔓延开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 “呃啊……”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身子一抖,一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尿壶。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小的听见里边有声响……”书房门外,传来仆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声,似乎想要推门进来查看。
“别进来!”沐有德吓得汗毛倒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喝,“滚!滚远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书房半步!”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仆人被他从未有过的癫狂语气吓住,连忙应了声“是”,惴惴不安地退到了远处。
听着仆人的脚步声远去,沐有德松了口气,但随后又马上捂住了脑袋。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要是被别人看到他如今这副不男不女、狼狈失禁的模样他的仕途、名声、沐家的未来就完了!
沐有德强忍着下身一阵阵袭来的钝痛和头晕目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地上那一滩水渍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腥臊气,他感到一阵阵反胃和羞愤,但是他不敢叫下人来收拾,只能纡尊降贵,亲自做起这种肮脏的活儿。
沐有德咬着牙,眼眶通红,如同一个最卑贱的杂役般,亲自拿起角落里备用的抹布,颤抖着、笨拙地擦拭着地上的尿液,又将那沉甸甸的、散发着恶臭的夜壶藏到书架最隐蔽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汗流浃背,下身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着走到书架旁,那里有一个他存放金疮药和干净布条的小匣子。
他取出药粉和布条,走到书案后坐下,借着桌案的遮挡,颤抖着手解开血迹斑斑、黏腻不堪的裤子。
当那被粗暴切割、只是草草止血、皮肉外翻的可怖伤口完全暴露在眼前时,沐有德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他将白色的药粉哆嗦着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痉挛。然后,他用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极其艰难地、笨拙地将那空荡荡的部位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的老脸上已满是汗水。
就在此时,穆希也已从床上醒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晨曦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曼妙的身姿镀上一层贵气的浅金色。
小桃端着温水进来伺候她梳洗,同时递上一封卷得极细、用蜡封好的小纸条,低声道:“小姐,刚收到的,江陵王府那边派人传来的密信。”
穆希打了个哈欠后接过,指尖轻轻捻开蜡封,将纸条展开。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上面寥寥数语,先是一怔,随即,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化作一声极其开怀的清越笑声。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肩膀都微微抖动起来,眉眼弯弯,显然是遇到了极其畅快之事。
小桃还是第一次见小姐笑得如此不加掩饰,不由得好奇地问道:“小姐,信上写了什么好玩的事儿?莫非是个顶顶好笑的笑话?”
穆希止住笑,用指尖拭了拭笑出的泪花,将纸条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才意味深长地看了小桃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嗯,确实是个非常非常好玩的笑话。”
小桃被她勾得心痒难耐,追问道:“什么笑话呀小姐?也说给我听听嘛!”
穆希却摇了摇头,伸出纤指轻轻点了点小桃的额头,笑道:“不行,你这丫头胆子小,心思又单纯。这笑话啊,太‘脏’了,我怕你听了,晚上要做噩梦呢。”
小桃嘟了嘟嘴,虽不解其意,但见小姐不肯说,也只好作罢,心里却愈发好奇,究竟是什么样“脏”的笑话,能让小姐乐成这样?
穆希不再多言,起身去对镜梳妆,吩咐小桃端来洗漱的热水,一边梳头一边乐滋滋地想着:那位胡神医,还真是个妙人,缺德得都冒烟了。答应了给沐辉行那“移花接木”的邪术,收了足足五百两银子的天价,居然还嫌不够本?顺手就把沐辉和沐有德这“父慈子孝”的父子俩,一人嘎了一个腰子走……真真是雁过拔毛,损到家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当沐有德发现自己不仅成了太监,还少了一个腰子时,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而沐辉,恐怕还沉浸在“重振雄风”的虚幻期盼中,殊不知自己也是被宰的羔羊之一。
在院中闲适地侍弄了花草、练了一会儿字,等到用过午膳后,穆希正对镜簪花,门外便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四小姐沐柔来访。
穆希眉梢微挑,点了点头,走至会客厅,心道:呵,这倒是稀客。沐柔平日里见了她,不是阴阳怪气,便是暗中较劲,今日竟主动上门?定是没安好心。
不多时,沐柔走进来,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与她往日那副跋扈刻薄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手中捧着两个精致的锦盒,一进来便对着穆希深深一福,语气恭敬得近乎卑微:“大姐姐安好。妹妹以往年幼无知,多有冒犯顶撞之处,还请大姐姐千万海涵,莫要与妹妹一般见识。”
说着,她躬身将锦盒奉上:“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聊表歉意,还望姐姐笑纳。”
她赔着笑脸,言辞恳切,那姿态放得极低,连一旁的小桃都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这四小姐今日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般,透着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穆希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手打开锦盒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些价值不菲的珠钗首饰,虽然和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不能相比,但应该是沐柔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四妹妹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气。”穆希温和地笑着,叫竹玉把东西收到一边
沐柔连忙道:“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只求姐姐日后能多多照拂妹妹,妹妹就感激不尽了!”
穆希看着她那副极力讨好的样子,忽然微微一笑,道:“妹妹既有此心,姐姐也不好推辞。正巧,祖母前日吩咐我,为她老人家抄写十卷《金刚经》祈福。我一人抄写,未免耗时太久,妹妹既然有空,不如也来帮姐姐分担一些?”
沐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十卷《金刚经》?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她最是厌恶这些枯燥的笔墨之事!
但为了接近穆希,博取她的信任,沐柔咬了咬牙,硬是挤出一个笑容:“能为祖母祈福,是妹妹的福分,妹妹愿意帮忙!”
穆希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又道:“还有,我前日不小心,将一方绣着青鸾的手帕弄坏了,那是极喜欢的样式。市面上寻不到一样的,不知妹妹可否得空,帮姐姐重新绣一方?妹妹的女红,在姐妹中可是拔尖的。”
沐柔眼角抽搐了一下,绣一方复杂精致的青鸾手帕,同样费时费力!她心里已经把穆希骂了千百遍,但面上却只能继续赔笑:“姐姐喜欢,是妹妹的荣幸!我绣!我一定给姐姐绣得漂漂亮亮的!”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沐柔这才带着一肚子憋屈和“抄经”、“绣帕”的重任告退离开。
沐柔一走,小桃立刻凑到穆希身边,小脸上满是困惑和担忧:“小姐,四小姐今天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突然转性,对您这么……这么恭敬?还答应抄经绣帕?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穆希拿起刚才沐柔送来的一支金簪,在指尖把玩着,眼神淡漠:“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她主动凑上来想讨好我,那就让她自己好好‘享受’这份讨好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些代价不是?”
说罢,她将金簪随手丢回锦盒里,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沐柔离开穆希的院子,走在回自己小院的路上,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愤恨。
她揉着因为强笑而有些发僵的脸颊,心里将穆希翻来覆去地咒骂。
十卷佛经!一方青鸾手帕!该死的贱人,你分明是故意刁难我吧!
沐柔身边的贴身丫鬟胭儿这时也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抱怨起来:“小姐!那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刁难您!十卷佛经,一方青鸾帕子,这得耗费多少功夫?您又不是她的丫鬟,她凭什么这么使唤您!咱们干什么要受这份窝囊气啊!”
沐柔此刻已经收起了在穆希面前的卑微,闻言冷哼一声,板起脸训斥道:“你这没见识的东西懂什么?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受点委屈算什么?”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凋零的花木,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日那个神秘人找上她时,对她许下的那个诱人承诺——
“四小姐难道就甘心永远被沐希压着一头,将来随便配个不入流的人家?若四小姐肯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我保你嫁入顶级世家,成为高门主母,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对她做出这个承诺的,可是风头正盛的安王顾琰啊!她相信,对方一定有办法帮她飞上枝头!而且,还能整治沐希这个贱人!
一想到自己嫁入豪门的画面,沐柔心中就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连带着对抄经绣帕的怨气都消散了不少。
她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对翠儿吩咐道:“去,把最好的宣纸和绣线找出来。十卷经书算什么?一方帕子算什么?只要能达成目的,这点代价,我付得起!”
翠儿看着小姐那狂热是眼神,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去准备了。
而另一边。
“移花接木”成功之后,沐辉虽然下身那隐秘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走路时仍需刻意放缓步伐,以免牵扯到患处,但他的精神面貌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虽然下身痛苦不堪,还莫名其妙地腰侧也疼得厉害,但他认为这不过是手术的连锁反应,便没有多想,而是异常满足——他真的能够重振雄风,摆脱那废人的阴影!带着这种莫名的“底气”,他主动来到了沐有德的书房外。
“父亲,”他隔着门板,声音装的十分恭谨,“魏府昨日派人送来了请帖,邀我们过府下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是否该出发了?”
书房内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沐有德暴躁如雷的吼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狂怒:“滚!都给老夫滚!谁也不见!”
沐辉被这吼声震得耳膜发嗡,但他非但不恼,嘴角反而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呵,那个曾经在他面前威严无比的父亲,如今也终于尝到了和他一样绝望的滋味!
“既然父亲身体不适,那儿子便独自前往了,总不能拂了魏家的面子。”沐辉语气平淡地说完,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他独自一人乘坐马车来到了魏府。
递上帖子,门房倒是客气地将他引了进去。然而,就在他刚踏入魏府大门,准备前往花厅时,恰好与正要出府的魏家大公子魏慎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