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那场惨烈悲壮的执念考验,林无痕明显感觉到周围环境的气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股无处不在的、带着审视与排斥的集体意志,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古老的寂静。破碎的星辰残骸与神魔尸骸依旧悬浮,但那种直刺神魂的锋芒感减弱了许多,仿佛这片战场认可了他的存在,不再将他视为纯粹的“外来者”。
渡虚星槎继续前行,驶入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这里漂浮着几块异常巨大的大陆碎片,其上隐约可见宫殿楼阁的轮廓,但都已倾颓破败,被厚厚的宇宙尘埃与凝固的暗红色物质覆盖。
就在星槎掠过一块最为庞大、形似某种巨兽头骨的悬浮陆地时,异变陡生。
嗡——!
一股远比之前所有英灵意志都要宏大、威严、精纯的意念,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星辰骤然苏醒,自那巨兽头骨大陆的深处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这片虚空。这股意念并未携带敌意,却带着一种俯瞰万古、执掌乾坤的无上威严,让林无痕灵魂深处都感到一阵战栗,仿佛蝼蚁直面苍天。
渡虚星槎的防护光罩在这股意念面前形同虚设,它直接穿透一切,作用在林无痕的识海之中。
“多少纪元了……终于……又有承载‘源初火种’与‘归墟之引’的后辈,踏足这片陨落之地……”
一个苍老、疲惫,却又蕴含着无尽智慧与力量的声音,直接在林无痕心神中响起。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与他的灵魂对话。
林无痕心中剧震,立刻停下星槎,凝神以待。他知道,这绝非寻常英灵,而是一位真正上古大能的**残存意念**!
他不敢怠慢,恭敬地以神念回应:“晚辈林无痕,拜见前辈。不知前辈是……”
“吾名……**太虚**。”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一丝怅惘,“或许,在汝等后世记载中,尚有‘太虚仙王’之名。”
太虚仙王!
林无痕瞳孔微缩。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闻。在玄冥古族那卷残籍,以及星辰阁的一些最古老秘典的只言片语中,都曾提到过这位上古时期的绝顶大能,乃是当年抗击虚无入侵的几位领袖级存在之一,修为通天彻地,据说已触及道之源头!
“汝不必惊慌。”太虚仙王的残念似乎能感知到林无痕的心绪波动,声音平和了几分,“吾之本尊,早已于‘陨圣崖’最终一战中,以身合道,崩灭虚无大军主力……如今与汝对话的,不过是吾消散前,剥离出的一缕承载着部分记忆与道统的传承神念罢了。”
他顿了顿,那宏大的意念仔细地“打量”着林无痕,更准确地说,是打量着他识海中的太初道印,以及他道基深处那运转不息的《万化归墟诀》气息。
“果然……是‘太初’的选择,以及……‘归墟’的气息……”太虚仙王的残念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缅怀,更有一种因果循环的感慨。
“晚辈机缘巧合,得太初道印认主,并习得《万化归墟诀》残篇。”林无痕如实相告,在这等存在面前,隐瞒毫无意义。
“残篇?呵呵……”太虚仙王的残念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轻笑,“非是残篇,而是种子。完整的《万化归墟诀》,并非一人一力所能创造,亦非寻常典籍可以承载。它是我与另外几位老友,观‘太初’之始,察‘归墟’之终,呕心沥血推演出的,专门为了对抗、乃至最终‘化归’虚无的**道之方向**!”
林无痕心神俱震!他一直以为《万化归墟诀》是一部强大的功法,没想到其来历如此惊人,竟是太虚仙王这等存在参与创造的、针对虚无的终极道途!
“当年,我们推演出此道,分散火种,希望后世有缘人能继承并完善它,找到彻底终结虚无的方法……可惜,那最终一战来得太快,太惨烈……”太虚仙王的残念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悲凉。
“吾等或陨落,或沉寂……未能亲眼见证此道圆满。汝能得太初认可,并踏上归墟之道,即是因果,亦是使命。”
宏大的意念再次聚焦于林无痕,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期盼。
“后来者林无痕,汝已通过外围英灵执念的考验,证明了汝之道心与立场。然,欲得吾之核心道统,欲知晓那场战争最完整的真相与‘虚无’的本质,尚需通过最后的试炼。”
“前方,乃吾以最后意志所化之‘**意志长廊**’。”太虚仙王的残念指向那块巨兽头骨大陆的深处,“长廊之中,蕴藏着吾毕生修行之感悟,亦封存着那场战争的残酷记忆碎片,更有虚无侵蚀之力的模拟……非大毅力、大智慧、大决心者,不可通过。”
“穿过长廊,便可抵达吾之传承之地。那里,有汝需要的答案,亦有吾留给后来者的……最后馈赠。”
声音渐渐变得空灵、遥远,那宏大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隐没于巨兽头骨大陆的深处,只留下最后的话语在林无痕识海中回荡:
“抉择在于汝。踏入长廊,再无回头之路。或得传承,承吾等之志;或意志崩毁,永沦于此……”
虚空恢复了寂静,只有那块庞大的头骨大陆,如同沉默的巨兽,张开着通往未知的入口。
林无痕望着那深邃的入口,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因果已然相连,使命就在前方,他岂会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将渡虚星槎收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向了那“意志长廊”的入口。
为了真相,为了终结,也为了那些逝去的英魂……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