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走后,李莲花看着门外略显萧条的街道,忽然起了兴致。他拉着穆凌尘的手,笑道:“凌尘,左右无事,不如你陪我在门口摆个看诊的摊子?既能帮人看看小毛病,说不定也能听到些有趣的消息。”
穆凌尘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李莲花搬出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又拿出笔墨纸砚和脉枕,一个简易的诊摊便算支起来了。他先大喇喇地坐在桌子一侧,然后对着站在一旁的穆凌尘招招手,促狭地笑道:“凌尘,你过来,坐这儿,我先给你诊个脉,看看你近日身体如何?”
穆凌尘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但还是依言走到对面坐下,依言将手腕放在了脉枕上,一副任君施为的模样。
李莲花伸出三指,搭上穆凌尘的腕脉,却并未认真探察,而是坏心眼的将一丝微弱的扬州慢内力,如同调皮的小鱼般,探入穆凌尘的经脉之中,四处游走,轻轻捣乱。他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穆凌尘。
穆凌尘感受到那丝在自己体内作乱的内力,面上依旧清冷,只是耳根微微泛红,他抬眼淡淡地看了李莲花一眼,并未运功抵抗。
坐在二楼露台栏杆上,原本闭目养神的笛飞声,无意中瞥见楼下这两人一个“胡作非为”、一个“纵容默许”的眉目传情场面,只觉得一阵牙酸,无语地将头转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穆凌尘轻轻抽回了手,低声提醒道:“咳!别玩了,有人来看诊了。” 说罢,他起身,对着李莲花道:“我去给你拿些茶水过来。” 便转身走进了莲花楼,姿态从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愁容,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夫……您,您真是大夫吗?”
李莲花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换上温和的笑容:“老人家,是的,您请坐。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在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气才道:“大夫,我姓王,就是这附近住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胸闷,气短。以前走惯了的路,现在走两步就喘得不行,心口也慌得很。您看,有没有什么便宜点的药能治治?”
李莲花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王婆婆,看她年纪约莫五十多岁,按理说不该如此虚弱。他一边示意她伸出手腕诊脉,一边温和地询问:“王婆婆,您这症状出现多久了?除了胸闷气短,可还有别的感觉?比如头晕、手脚发麻?最近家里或者身边,可有什么让你特别操心、难过的事情发生?”
王婆婆见这年轻大夫态度和蔼,问得也仔细,便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就是最近四五天开始的。家里……家里也没什么变故,我那个死鬼老头子走得早,就一个女儿,嫁到隔壁村去了,偶尔会回来看看我。我平时身子骨还算硬朗,就靠给周围几户人家浆洗衣服挣点嚼用。可就是从五天前开始,就觉得送衣服这活儿,干起来特别累,走几步就得歇歇,心口堵得慌……”
李莲花一边听,一边仔细诊脉。脉象显示老人确实心脉有些虚弱,气血不畅,但更像是受了巨大惊吓或持续忧思过度所致。他趁机问道:“婆婆,我们初来乍到,感觉咱们这镇子上,大家好像都有些紧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婆婆一听这个,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连病似乎都好了一半,声音也大了些,甚至带上了手舞足蹈的比划:“哎呀!大夫你们是不知道啊!咱们青石镇,以前可是个出文曲星的地方!风光着呢!记得那是好些年前了,有一届科举,咱们镇上一口气出了一位探花郎,还有好几位举人老爷!”
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随即又被恐惧取代:“从那以后,镇上的书院就一家接一家地开。最大最厉害的,就是当年出了探花郎的‘净碌书院’!那可是块金字招牌,有钱有势的人家,都挤破头想把孩子送进去。”
“不过啊,后来也开了几家别的书院。其中有一家挺特别的,叫‘善缘书院’,是一位姓陈的员外老爷出钱盖的。这位陈员外是十五年前搬来咱们镇的,为人特别和善,初一十五还会在书院门口施粥呢!他开的这个书院,不收什么束修,穷人家的孩子,只要自己带干粮,交一点点住宿费,就能进去听学问,请的先生也都是有学问的。”
说到这里,王婆婆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可邪门的是,最近这几个月,镇上接连死了好几个读书人,还都是‘净碌书院’的学生或者先生!死得那叫一个惨哦……反倒是陈员外的‘善缘书院’,平平安安的,一个出事儿的都没有。大家都在私下里猜呢……唉,造孽啊!”
李莲花耐心听着,心中飞快地分析着信息。排除恶性竞争?表面看似乎有可能,但那陈员外口碑极好,且善缘书院是免费的,与净碌书院的生源并不完全重叠,竞争关系似乎没那么直接和激烈。
他给王婆婆开了几副安神定志、调和气血的便宜药材,又仔细嘱咐道:“婆婆,您这病根儿,更多是吓着了,加上劳累。药要按时吃,但更重要的是放宽心,最近晚上尽量别出门,好好休息。”
王婆婆千恩万谢地拿着药方走了。
之后,李莲花又陆续给几个前来问诊的人看了病,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得到的信息都与王婆婆所说大同小异。案件都围绕着“净禄书院”,死者皆是书生或教书先生,死状凄惨,而“善缘书院”安然无恙。恐慌情绪在镇民中蔓延,尤其是临近科举,更添了几分诡谲。
傍晚时分,方多病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脸上带着调查后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