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仗着个头高,警惕许悦溪的同时,遥遥望了茅草屋一眼:“放心,里正也在呢,出不了什么事。”
许悦溪更担心了。
都惊动了里正,绝不是什么小事!
她一咬牙,多花三文钱请老刘帮推小摊车到家门口和看管牛车上的家当。
临要走,又有点不放心,看了眼老刘。
老刘还能看不懂她是个什么心思,气冲冲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像某些人厚颜无耻,我就靠赶牛车糊口饭吃,可不能坏了名声。”
许悦溪抽了下嘴角,挤进人群里,就听里正打断山北村人的议论纷纷,寒声质问许空山:
“王家侄儿说你刚刚背着晕厥的王老汉下了山,是真是假?”
许空山被骂了好一会儿,灰头土脸地点头:“是我背他下的山。”
许仲搓搓手,忐忑地听着全程。
他们相信许空山不是什么坏人,可他信没用,得叫山北村人信才行。
里正脸色更难看了:“王老汉是怎么晕厥的?”
许空山摸摸脑袋,茫然地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就看他被蜜蜂蜇伤,晕倒在地上没人管,就背他……”
“你胡扯!”王栓子气得眼都红了,“我儿子明明说是你哄我爹上的山,还不止喊了我爹一个,其他几家的老头也跟着去了。
是你要偷蜂蜜,引来一群蜜蜂,自个儿仗着年轻腿长跑的贼快,我爹和几位伯伯年迈跑不快,活活被蜇肿了脑袋!”
他说完,推了下儿子:“小鹅,你说,是不是许空山干的?”
王小鹅耷拉着脑袋站了出来,小心翼翼抬头看许空山,支支吾吾半晌,点了头。
王栓子、里正和其他村人严厉的视线落在许空山身上。
里正扫了许空山他们几眼,深吸一口气:
“你平时就在村里横行霸道,我本以为你这段时间安分了些,还想留你们在村里一段时间,谁知……”
许空山眼前一黑,他刚刚解释了大半个时辰,合着压根没人听啊!
里正话茬一停,山北村人就知道他在犹豫。
王栓子红着眼睛提醒:“里正,我爹可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跟着附和:
“我爹也被蜇伤,就是没有王栓子他爹那么重,整个脑袋肿的跟猪头一样!”
“我前两天看到李木匠他娘送许空山离开时都哭了,铁定是许空山又在造孽欺负人。这几天他还睡在李木匠家,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那头猪!许家都不会打猎,这头小野猪总不可能是赵猎户送的,一定是许家人偷赵猎户,或是陈寡妇家的!”
“……”
许仲都听傻了。
“里正,你可得信我们,我们天天都在摆摊,哪里抽得出时间干坏事?”
里正长叹一口气:“那你说说,王栓子他爹被蜇伤,是怎么一回事?李木匠他娘哭,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头小野猪……
上回李木匠替你们说话,是不是许空山威胁恐吓忽悠的?”
许空山满脸委屈:“我真没干,我就上山砍木头的时候,瞅见一个老头晕倒在地上,看人是我们村的,就背了下来。”
许空山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该多管闲事,任由那老头倒在山上被蛇咬!
这下好了,他长八张嘴都没用,压根没人听他的解释!
许仲不清楚许空山救人的事,但其他两件,可真跟他们无关,赶紧扬声解释。
“那头小野猪,是凝云替野猪接生,赵猎户送的。”
许凝云赶紧点头,并抱起小野猪给大家看。
谁知小野猪还在记恨她的心狠手辣,在她手里不停挣扎。
山北村人一看,更怀疑了。
许悦溪一看不行,连忙挤出人群,从姐姐手里接过小野猪,举给大家看:
“你们瞧,多听话,真不是偷的!”
然而经过许凝云这一出,再加上许家人一向不干什么好事,包括里正在内的山北村人都一脸不信。
许悦溪抱着小野猪努力解释李木匠的事:“我们那天还了欠李木匠的银子,他娘那是喜极而泣,我大哥真的没有欺负人。”
放屁!
这话谁信?
反正山北村人不信。
“都让让啊,李木匠和赵猎户、陈寡妇都找来了,让他们跟许家人对峙!”
李木匠正忙着雕木头,突然被喊来,又听村里人都在安慰他‘有里正撑腰,大胆说出委屈,不要怕’。
他纳闷摸摸脑袋,语气自然问许空山:“不是说上山砍木头?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王栓子就在旁边等着里正赶许家人出村,替他爹讨个公道,一听愣了下,偏头问李木匠:
“什么上山砍木头?”
这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李木匠耿直地道:“许悦溪在我那儿定了好些东西,家里木头快用完了,我看许空山身板硬朗,让他上山砍木头啊,我等了好一阵呢。”
沉默。
人群一阵沉默。
里正干咳一声:“许家欠你的银子,当真还了?”
“是啊。许悦溪还帮我找了条谋生的活路,还……”
想起娘子先前的殷切叮嘱,李木匠收了话茬,但他前头说的两句,就够村里人咂摸了。
“还帮你找活计……”
里正知道李木匠老实,不然也不会将不多的家底全借给许家,半个铜板都没给自家留。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他这个里正在呢,李木匠真被欺负,不会故意帮许家说话。
里正看向打算在山北村安家的赵猎户:“那这头野猪……”
“是我送的。”赵冽仔细瞅了两眼,有些惊讶地问“你找哪家劁的猪?劁的还挺干净。”
陈寡妇站在一边,点点头:“是挺干净的,我花十文钱找的人,都没你家劁的干净。”
许悦溪默默看向许凝云:“我姐劁的,她手巧。”
赵猎户和陈寡妇顿时来了兴趣,跟许凝云商讨起劁猪有哪些好处。
众人:“……”
王栓子挺直胸膛:“这两件事也就罢了,我爹可是实打实被蜇伤了!我儿子可以作证!”
空气再度凝固。
许悦溪幽幽看向许空山。
大哥,你还忙里偷闲欺负老头啊。
许空山都快被气死了:“我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脸肿成馒头的老头被扶了过来,人群给他让开一条路。
他进到最前面,奋力睁大眼睛,一看到许空山,顿时扬起了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