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同意了,许望野只得从了。
许闻风挑着箩筐去驴车里喂女儿喝水时路过,就听许望野赶着野猪,低声嘟囔着什么。
他支起耳朵一听。
“天作孽……自作孽,不可活!是他们先动的手,要怪就怪……”
什么乱七八糟的。
许闻风还当许望野赶了一路的猪,晌午又只吃了个窝窝头没喝水,脑子被晒晕了。
他走过去问道:“渴不渴?我还藏了颗枇杷,溪儿给的,本来打算……”
许望野赶紧摆手,干着嗓子拒绝了:“你给大堂嫂吃吧,我不渴,我就是……身担重任,为难得很。”
许闻风搓了把弟弟的脑袋,看他状态还算不错,也没多问,说了两句后就大步去追驴车了。
许望野赶着死犟的野猪,心想还得是许空山了解许悦溪。
另一边,
许空山领着五个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经过好几条逃荒队伍。
他仔细瞅了几眼,个个都面瘦肌黄,羸弱麻木且警惕。
一看到他们,便拎菜刀的拎菜刀,抄木棍的抄木棍,眼神尤其狠厉。
直到许空山六个人走远了些,才慢慢放下武器。
许空山回头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郑宝不停打量着四周,看路看河道也看流民:
“他们还算是好的,再往前走走,卖儿典妻、抢劫杀人都是寻常,甚至还有……”
他目光顿住,即将出口的话也停了。
许空山、赵树和丁武循着郑宝的目光看去,只见前头一棵大树上,挂着好几个人。
裤腰带系在树上,摆明了一脖子吊死的。
路过的百姓都抬头看着,直到一个壮汉走上前,拿刀砍断裤腰带。
许空山不忍再看下去。
郑宝嘲讽地笑了笑,加快往前的脚步,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你们提前逃荒的决定,再正确不过,只可惜……”
只可惜成也提前逃荒,败也提前逃荒。
提前逃了,没能看到残酷的现实。
还没到郡城呢,就泄了气,停下休息。
反被追了上来。
后来逃荒的人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遭遇过,心更狠,人也更狠。
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
许空山和赵树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丁武更是毛骨悚然。
他看着停在路边休息摘树叶薅野草挖草根树根的百姓,艰难吞咽了下唾沫,赶忙贴近了许空山。
何知问不得不出面缓和气氛:
“前面是条岔路,空山,你看该往哪边走?”
许空山握紧手里的砍柴刀,认真打量眼前的两条岔路。
前面逃荒的百姓大部分走的是左边那条——都不认路,看哪条路有人走,就走哪条。
右边那条路空荡荡的,两边都是竹子,显得有些阴森。
但这两条路,都不是官道,而是小路。
许空山迟疑了下:“走右边那条。”
不等五个人发问,他拿起砍柴刀指了下竹子:
“你们看,竹子的叶子都是翠绿的,只叶尖隐隐有些枯黄,而另一条路上的树木,偏右的一侧也更绿些。”
郑宝也是这么想的:“那就尽快走吧,别耽搁了时间。”
逃荒队伍里,
王镖头不时警惕路过的人,皱眉提醒道:
“霍姑娘,前几天囤的水都快用完了,你看……”
日头晒着,本就容易口渴。
更别说人多,用水的地方也多。
专门拿来囤水的马车又被偷了,他们今天一天都没喝水了。
霍星蓝空间里囤了好几缸水,洗脸漱口都绰绰有余,她并不担心水的问题,听了王镖头的话,反问道:
“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王镖头干脆把话摊开了说:“要不派个人到前头找水源?不然再熬上几天,只怕走路都撑不住。”
霍星蓝摇摇头:“不用,你刚没听里正说吗?他派人去探路找水了,我们等着就是,记得到时候多打上一些备用。”
王镖头一开始就有些不赞同霍星蓝的做法:
“万一他们也没找到水呢?多个人,找到水的可能也大上一些……”
霍星蓝看了王镖头一眼:“少上一个人,我的马车又被偷被抢了怎么办?
再说了,六个人都找不到水源,多一个人,就能找着了?”
王镖头不说话了。
霍星蓝还记着王镖头讨好许悦溪打她的脸,和何秀云两次不给她面子两件事,一看他不吱声了,轻飘飘地道:
“要不你去问问许悦溪?她那么聪明,说不定能给你变出水来呢。”
见王镖头骑着马没应声,霍星蓝勾起嘴角:
“王镖头,你别忘了,是我雇佣的你们,这一路上,也是我又出银子又出粮食,养着你们全家。”
王镖头没有反驳。
逃荒路上,的确亏得霍姑娘大度又大方。
这不,今天两个里正不顾其他人赶不赶得上,坚持继续赶路。
霍姑娘又出饼子,又让委实走不动道的人坐车辕上缓缓。
“霍姑娘放心,我们说到做到,一定将你平安送到郡城。”
霍星蓝心底舒坦了些,不识趣的人,她何必花干粮养着?
她瞟向许悦溪的方向,却见许悦溪家的野猪到处乱窜,引得好些人流了口水。
许望野追在野猪后头,不停去拦野猪。
霍星蓝盯着野猪看了一会儿,也有点想吃肉了。
野猪犟得很,一路从逃荒队伍最前头,蹿到了最后头。
一连撞了好几个人。
白棠和朱文就在其中,两人暗骂一声晦气。
许望野连连道歉,直到李木匠和老刘搭把手拦住,才牵着野猪走回原处。
白棠瞟了野猪一眼又一眼,心想早晚得弄死,杀了吃肉!
现在嘛……
白棠跟随霍秀才走向霍星蓝所在的马车,朱文一瘸一拐跟在后面,偶尔抬头看向前面的人时,眼神有些晦暗。
霍星蓝躲在车厢里,畅快喝了一大口从空间取出的水,刚要再吃上几块点心,就听马车被敲了两下。
王镖头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语气有些古怪:
“霍秀才说,给你找了门亲事,让你挑挑哪个更称心。”
霍星蓝心底骤然一沉,藏起水囊和点心,掀开车帘一看。
果然是白棠和朱文这两个废物。
狗都看不上的人,她爹偏偏看上了。
霍秀才说起话来无比正经:
“你被人休弃,本来不好再成亲,所幸白家朱家和我有旧,白棠和朱文又并未娶亲……”
他撩起眼皮,看向霍星蓝的眼神暗含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