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某间民房里。
四十平不到屋里,一张单人床,一套小沙发,衣柜,冰箱,电视,影碟机摆的板板正正。
黄树良斜躺在沙发上,啃着鸡爪子,喝着凉啤酒,看着某部九十年代拍的爱情片子,不住龇牙傻乐。
在外人看来,黄树良一个老光棍儿,每天骗吃骗喝的,家里肯定住的跟猪圈似的。
但谁又能想到,他其实非常热衷于享受生活,每天出门前,都会把屋里收拾的干净利索。
而他平时跟人硬讹的钱,也都用来添置了家具和家电。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就黄树良现在的生活环境和生活质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
正看得起劲,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咯噔~咯噔……”
黄树良一愣,侧耳倾听,发现的确是自家房门发出的声音。
他从沙发上坐起,穿上拖鞋走到门口。
“谁?”
黄树良喊了一声,声音停了。
他面带狐疑的侧过身子朝窗户外瞅去。
但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屋外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刚想回去,不料,铁门又响了。
这回他算是听清了,声音是从铁门底部传来的。
一听到这动静,黄树良反而放下了心。
老筒子楼建了这么久,楼里的耗子估计比人都多,这半夜出来磨个牙实属正常。
“滚犊子!”他好气的骂了一句,顺带着对着铁门踢了一脚,随即转头就要回去。
但刚走两步,他听见声音不光没停,反而更响了。
“哎吆,卧槽?这年代耗子都不怕人了?”
这回他索性直接打开了门,想着看看到底是啥样式儿的耗子,大半夜过来跟他逗闷子。
但就在门开的一瞬间,一股巨力袭来,没有丝毫防备的他瞬间就倒退着摔进了屋里。
“砰!”
没等黄树良反应过来,铁门合上,一个黑影扑上前,将他俯身压在地上。
他刚想要出声大喊,却不料喉咙被一把捏住。
“嗷嗷嗷……”
而此时,电视里女主也发出了“嗷嗷嗷……”的声音,整得就好像激情在碰撞一般。
黑影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对着黄树良不断扑腾的脚就划了下去。
“噗嗤!”
“噗嗤!”
两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过后,黄树良的后脚脖子渗出鲜血。
但这还没完,紧接着黑影一刀刺入脚脖子的伤口中,用力一挑。
“砰!”
黑暗中,响起了同皮筋儿断裂一般后发出的声响。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黄树良两眼睛一翻,生生疼晕了过去。
但黑影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如法炮制,将剔骨刀插入另一只脚脖子的伤口中,再次向上一挑。
见黄树良已经疼晕了过去,黑影站起身,停顿了几秒,接着再次蹲下身抡起了手中的尖刀。
几刀下去,黄树良的腿窝,也就是嘎巴窝儿也变得血肉模糊。
做完这一切,黑影也没着急离开,反而在屋子里搜寻了起来。
茶几,床头柜,电视柜以及衣柜,都翻了一遍,最后还是在枕头下边儿找到一个皮兜子。
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沓钱,有零有整,大概能有个一万多。
他将钱掏出来一股脑的装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这才从容不迫的走出了房门。
一路行到楼下,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这才映照出了黑影的相貌,正是大伟。
其实早在几天前黄树良第一次来找茬儿吐了他一身酒,他就已经起了把黄树良废了的心思。
因为他深知,像黄树良这种地赖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一旦沾染上,就没完没了。
而恰好,这段时间,他在烧烤店儿这边待的还挺舒服,陈阳几个人也是真心拿他当朋友处,所以,在今天黄树良又过来找事儿之后,便直接找上门给对方整废了。
脚筋挑断,腘窝筋腱干折,就算是接好,以后两条腿也不利索了。
或许今后,黄皮子也就该改成黄瘸子了。
大伟将手上带着血迹的白线手套摘下,把剔骨刀包好揣进怀里,迅速走出筒子楼大院。
随后跑到马路对面,穿进小巷,翻上墙头,跳进了网吧院子里。
待回到机器前坐下,发现只过去十五分钟,刚好也就是拉一泡屎的时间。
他拿起桌上的红牛一口气喝完后,又朝着网管喊了一声:“兄弟,再来瓶红牛。”
网管一抬头,见是大伟,立马堆笑,小跑着送了过来。
毫无意外,大伟又是十块钱送上,美名曰剩下的钱请网管喝饮料。
之后大伟就打开一个电影网站,戴上耳机,看起了电影,好像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另一边,在大伟离开没多久后,黄树良就醒了。
他想要爬起身,却发现两条腿根本没力气,而且只要一动弹,就传来钻心的疼痛。
此时,就算他再没常识,也知道自己的脚筋被人挑了。
他赶忙从沙发上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喊救护车,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竟然没电了。
而充电器还在床上墙根儿里,以他现在的状况,根本够不着。
情急之下,黄树良只好爬向门边,伸长胳膊打开了房门。
“来人啊,救命啊!”
他一边往外爬,一边高声呼救。
“来人啊,救命啊,出来个人!”
黄树良往前爬了一段距离,敲响了一间房门。
很快,屋子里就亮起了灯。
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敲门,“顺子,救命!”
但屋里的顺子听到是黄树良的声音后,却迟疑了。
“别出去,小心他给你讹的裤衩子都不剩。”顺子的老婆警告了一句,接着爬起身将灯关上。
“躺下睡觉,就当没听着。”
而屋外的黄树良见灯又关了,着急了,再次砸起了门。
“顺子,我腿伤了,你帮我给医院打个电话行不?”
等了十多秒,没有任何回应。
无奈,黄树良接着往前爬。
“大爷,救命。”
但屋里的大爷之前被黄树良一口一个老登喊习惯了,这猛的换了称呼,还以为在喊别人,索性也就装着没听着。
“小光,给我打个电话,行不,求你了。”
“你他妈能不能出来,老子快死了!”
“艹!都是死人啊!”
“……”
黄树良爬了一路,喊了喊了,骂也骂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也没有一个人帮他打个电话。
而此时,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累的,他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大脑昏昏沉沉,几欲晕厥。
最终,在又往前爬了一段距离后,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有两个年轻姑娘回来时候,见有人倒在地上,这才打电话报了警。
等黄树良被救护车接走后,人们这才纷纷走出房门。
过道的水泥地面上,两道血印子延伸数十米,宛如轮胎碾过一般,看上去触目惊心。
警方在勘查了现场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入室抢劫,寻仇报复,多半还是熟人作案。
很快,刑警队的人也来了。
接着,便是走访摸排,调查人际关系。
可问了一圈儿下来,警察都懵了。
只因问起黄树良跟谁有过节,有仇怨时,人们好像提起对好了似的,只有简单的三个字,不知道。
最后,还是一个年纪稍大老头儿与众人多聊了两句。
他先是把黄树良平日里的恶行数落了一遍,最后做出了总结。
“如果硬要说谁跟他有过节,那估计整个老城区的人都想弄死他,你们也别查了,这把他要真死了,大伙儿都得放鞭炮庆祝。”
听完这话,辖区派出所的还好,因为他们也知道黄树良是个啥玩意儿。
但刑警队的同志却被惊的目瞪口呆。
办了这么多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么遭人恨的受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