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阳这么说,李秀兰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死丫头,之前问她,还一个劲儿说没有,跟我俩害羞呢,现在……诶……”
一声长长的叹息过后,李秀兰用手托擦了擦眼睛。
“姨,我……”陈阳想想道声歉,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算把实情全盘托出,并不能改变什么,反倒还有可能起反效果。
“没事,没事,让你见笑了,我给你整点水果吃。”李秀兰又抹了抹眼睛,站起身就要给陈阳拿水果。
病房里,桌子上,地上摆放着不少水果吃食,不难猜出,这指定是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拎过来的。
“不用麻烦了,您坐着,我跟您唠两句。”陈阳上前,伸胳膊将李秀兰拦下。
“唠啥呀?”
“呃……您给我个银行卡号或者存折账户,我往里打点钱。”
闻言,李秀兰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想明白了。
“不用,好意心领了,我瞅你岁数也不大,刚上班吧,有钱别乱花,攒着以后娶媳妇儿使,玲玲是没这个福气了,她能不能醒来,醒来以后有没有后遗症,都说不准,所以,也就不耽误你了,但你今天能过来,姨心里还挺高兴的。”
一番话听下来,陈阳感觉就好像刀子在划拉心口似的,钻心的疼。
“姨,别的不唠,就单说现在,彩玲一年的费用得二十多万吧,您这边儿不费劲儿么?”
“那费劲儿不费劲儿的,也不能用你的钱啊,没有这么个理儿,你别说了,钱我指定是不能要,车到山前必有路,之前最难的时候也扛过来了,这回这个坎儿,也能蹚过去。”
李秀兰说到最后越来越没有底气,听着反倒是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儿。
这几天,为了看病这点钱,她都快愁死了。
警方那边说罪犯自首了,但却是个老光棍儿,穷的叮当响。
人讲话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一毛钱抠不出来。
而她这边尽管说有院长帮忙,减免了一部分,但加上她卖房子的钱,顶天就够继续治疗半年。
那万一半年以后还没醒过来,继续治,没钱,不治,之前花的就都打水漂了。
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
“您先坐下,听我慢慢说。”陈阳把李秀兰让到床边坐下,接着开口道:“既然有希望,那咱就尽最大努力去治,刚才上来时候,我也打听了,北J有两家医院,这方面挺权威的,我寻思让彩玲转院去北J试试,这边儿费用我全掏了,一年治不好就两年,两年治不好,就三年,五年……”
“你等一下。”李秀兰出声打断:“你知道上北J看病得多少钱么?一年五六十万都不一定能打住。”
“啊,没毛病,这钱我掏。”陈阳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秀兰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他在陈阳身上仔细又上下扫了两眼。
虽说对方穿着打扮挺干净,但却没有那种有钱人家的贵气,瞅着也就是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又哪来这么多钱呢?
但要说吹牛逼,陈阳一脸真诚,也不像。
这下给她看不懂了,憋了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小伙儿,你跟姨说实话,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跟朋友做点买卖,一年能挣个百八十个,够使。”
李秀兰更懵了。
这年月,工资普遍都不高,干啥买卖一年能挣个百八十个?都赶上抢银行了。
在她的认知里,一年下来,有三五万收入的家庭,那搁东北,就已经算是富的流油了。
而现在陈阳张口就百八十个,着实让人震惊,感觉不真实。
但为了张彩玲,李秀兰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没开玩笑吧?我有点想不明白,这是图啥呢?你俩处的得多好啊,这么舍本儿呢?”
陈阳伸手在自己后脖颈处搓着,低着头,有些紧张的开口了。
“咱就不用质疑了,我跟您掏心窝子唠个实在的,彩玲要能治好醒过来,不管她有没有后遗症啥的,我都娶她,要是醒不过来,这辈子就这样儿了,我也管她一辈子。”
话说完,再抬头看向李秀兰。
陈阳发现对方早已经红了眼眶。
“你……你说的……是真的?”
“大老爷们儿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哪儿,做到哪儿。”
“呜呜……”李秀兰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些天,她压抑了太久。
而今天,终于让她在灰暗的未来里,看到了一丝光亮。
“玲玲啊……你听见了么,你对象说要给你看病呢……他说你好了,还要跟你结婚娶你呢……就说了,这人不可能一直走背字儿,我都苦了大半辈子,该遭遇的都经历过了……呜呜……”
李秀兰一边哭,一边絮叨的对着张彩玲说着,给陈阳也听的心里一阵酸楚。
过了能有两分钟,哭声渐弱。
陈阳逮着机会插了一句:“姨,卡号给我一下,我让人现在就打钱。”
“哎,我给你找。”李秀兰抹着眼泪站起身,去包里翻找出一张银行卡。
“你看这个行不?”
“行。”陈阳接过卡,就照着上边的数字编辑好短信给马三发了过去。
旁边李秀兰全程把过程看在眼里,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陈阳发完短信,把卡还给李秀兰,随即又要了李秀兰的电话号,存在手机里。
“钱估计晚上下班儿之前就能到,您现在去找找主任还是院长啥的,看啥前儿能转院,早一天过去,就早一天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对对对,是这么理儿,你在这儿先坐着,我这就去找院长说。”李秀兰点着头,把银行卡揣兜里就出了病房。
而陈阳则把目光转向张彩玲。
他突然发现,张彩玲微睁着的眼睛里,好像有眼泪。
陈阳心中一动,忙开口道:“彩玲,你是不是能听到我说话?”
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反应。
但他不死心,拉着张彩玲的手,接着道:“如果能听到,手指动一下子。”
等了十多秒,手指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诶……”陈阳叹了口气,“也不管你能不能听到了,总归是我对不住你,但你放心,我刚才跟姨说的那些话,都做数,不管你能不能醒来,我管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