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哈市松北区看守所。
屋里一大帮人正直挺挺的搁铺上坐板。
“坐板”一说,出自于看守所里,意思是指盘腿坐在大通铺的硬板子上直溜溜的挺着。
正常情况下,白天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得这么坐着,不能交头接耳,不能躺着,不能唠嗑,如果是刚进来,确实挺磨人的。
靠近里边的地方,老陈挺直腰杆,坐着一动不动,对比其他人紧皱的眉头,整个人看上去轻松而又平静。
这是他被送进来的第十五天。
对于是个什么判决结果,他也不关心,总之每天按部就班,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当然,按理说,当初猴子带人携凶器擅闯民宅,在掏枪的时候,遭遇反杀,从哪个角度看,也是正当防卫,就算是要调查,走流程,半个月时间也差不多了。
但到今天一直没动静,老陈心里明白。
指定是有人使绊子,支关系了。
不过,他却不在意。
正如他之前跟陈阳电话里说的那样,自己进来蹲几年也好,最起码不会拖陈阳后腿。
“024,出来一下!”铁门外,管教的声音响起。
但顿了两秒,却没人动弹。
“024!没听到我喊你么?出来!”管教又加大音量。
这时,老陈旁边一个头发油腻,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轻轻推了他一下。
“哎,喊你呢。”
“啊?”老陈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编号好像就是024。
正常情况下,能被管教单独喊出去的,都是多少有点门子,或者是上了供的。
每天两三回,喊出去抽根烟,吃点东西啥的。
但老陈一没存钱,二没上供,自打进来,从未被喊过,所以,他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老陈站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在心里寻思。
喊他干啥呢?难不成要判了?
还是说有人捎话进来了?
带着诸多念头,铁门打开,老陈走了出去。
随后,他被管教带着,出了监区,一路走到了最前边的接待办公区楼里。
在进了楼后,被领到了一间会见室门前。
同监狱不同的是,看守所是不允许亲属和朋友面对面探视交流的,但是律师可以。
所以到了这儿,老陈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说不准是陈阳花钱给他找了律师过来了。
“进去吧。”管教推开门,扬了扬头,示意老陈进去。
老陈走进去,从五米长的隔离走廊转过弯儿,就看到了里边坐着穿着灰色夹克男人,正是过年时候上家里送礼的崔正。
他皱起眉头,脚下一停,不客气的问道:“你来干啥?”
“过来看看,寻思跟你唠两句。”崔正面无表情的回道,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老陈倒也不怵,径直走上前坐下,直视崔正。
“有话就说,别磨叽。”
崔正眼睛微微抽动,开口道:“陈阳的事儿你知道不?”
“我上哪儿知道去。”
“他给我一个兄弟杀了,还有我外甥……”
听到这话,老陈眼神变了变,但下一秒,就直接怼了回去:“那你去找他去啊,跟我说什么玩意儿?”
崔正盯着老陈看了两眼,鼻腔里重重呼了一口气,像是在往下压火气似的。
“你能明白你现在是个啥处境不?”
“那你告诉告诉我呗?”
“就说白了,你这事儿可大可小,就算是明天给你放了,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能听懂不?”
“啊,然后呢?你到底要干啥?”
“意思就是,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子,给陈阳找着,让他回来……”
话没说完,老陈立马出声打断:“那我要不配合呢?”
“不配合?不配合你指定得遭点罪,我有的是招儿。”崔正眯起了眼睛,“瞅你岁数也不小了,不想整你,别逼我。”
“艹!”老陈咧着嘴笑了,“不是,让我给我儿子调回来,然后给他整死?你咋想的?怕不是有点大病吧,哎,我多嘴问一下子,你有孩子么?这事儿搁你身上,你干么?”
“别扯没有用的!就最后问你一遍,行还是不行。”崔正有点没了耐心,语气稍显急躁。
“你就算是问十遍,他也是不行啊,没有这样式儿当爹的,没孩子之前,那是活自己,但有了孩子,那指定是活孩子了,要不你给我整死得了,也省的他惦记了。”
老陈说完,脸上露出嘲讽之色。
他真怀疑崔正吃啥脏东西了,才能唠出这虎磕儿。
崔正站起身,阴沉着脸,指着老陈鼻子说道:“行,你牛逼,你们爷俩儿都是好汉,那你他妈就搁这儿待着吧,看我整不整你就完了,你最好祈祷我能给陈阳找着,要不然你也活不了。”
按正常来讲,他是真不至于过来威胁一个普通人。
但这一连好几天,都没陈阳的消息,给他整的都快魔怔了。
但凡还有招儿,他也不能来。
“别他妈叽叽歪歪了,行不?我不都说了么,你直接给我整死拉几把倒,反正活五十来年也够了。”老陈一脸无所谓的回道。
一点没吹牛逼,他现在还真是不怕死。
崔正只是伸出手指头指了指老陈,没再多说,直接转身从前边的门出去了。
……
一晃,时间又过去了四天,六月十八号。
陈阳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不光崔正着急,就连王波和王奇兄弟俩也急。
他俩爹生活方面不能自理,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找了街坊帮忙照看,一天给六十块钱儿。
这一个礼拜过去了,他俩吃住花钱,找人看也花钱,可不就干着急么。
于是乎,只能天天打电话骚扰鬼子,给鬼子都整崩溃了。
到了这天晚上,哥俩儿吃过饭,回到旅店里一合计,五百块钱儿眼瞅着见底。
“哥,咋整啊?马上没钱了。”王奇看着床上的一把零钱,有点没底。
他哪怕睡大马路都行,但唯独不能没有饭吃,挨饿的滋味儿是真扛不住。
“还能咋整,再跟那人借点钱,接着等呗。”王波说着,数了数零钱,还有三十二块钱,指定是撑不过明天晚上了。
但他还不想就这么回去,毕竟陈阳这回应承了五万块钱,不算少,就是等一个月都不亏。
……
而这时,远在漠h与阿穆尔河的边境线上,一伙人手拉手走在密林中,摸黑行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