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Y的夜晚,稍稍带着凉意,微风拂过,很是清爽。
二院台阶下边儿,大伟和马三并排坐在台阶上抽着烟。
前不久军儿输了血后,已经醒了,此时正在缝合伤口,他俩闲的没事儿干,就寻思出来吹会儿凉风。
“他妈的,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雷雷没来消息啊?”马三转过头问道。
一开始他心思都在军儿身上,现在知道军儿没事儿了,又开始寻思别的了。
他也明白,这刚来沈Y,关系门子还没支起来,这要是整出人命来,果断是没法待了。
“还没,估计正抢救呢。”大伟刚说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哎?来信了。”
前后不到两个小时,这时候来信儿,估计就是报丧了。
大伟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伸直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但一瞅来电,发现并不是雷雷,而是一个沈Y本地的陌生号码,尾号还是四个五的豹子号儿。
心思急转之下,他顿时就想明白了,这恐怕是那个什么吴海打来的。
“喂?”
“大伟?”吴海的声音响起。
“啊,是我。”大伟也没有否认,直接应道。
他心里却暗暗寻思着。
这吴海还是有点东西的,这么短的时间里,连他叫啥都打听到了。
“我吴海,二民家的兄弟,听过没?”
听到“二民”两字儿,大伟脸上稍稍有些动容。
早在几年前他跟着梁建来沈Y的时候,就听过二民这个名字。
那时候刘勇还在,二民是刘勇团伙中的核心成员之一。
但刘勇倒下后,二民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未受牵连,反倒是趁机起势,组建起了自己的人马班子。
在短短几年内,通过地产,娱乐,高利贷等多个行业,迅速敛财,一跃成为了沈Y有数的几个大哥之一。
大伟是真没想到,这刚来,就直接照老虎屁股上捅了一枪。
“啊,听过,咋的了?”
“我也不跟你扯别的,东子这事儿不算完,谁动的手,明天给我送到金世纪。”
闻言,大伟顿时会意,对方这是在试探他牙口硬不硬。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按照吴海他们这一帮的段位,压根儿不用给谁面子,尤其是像自己等人都是外地来的,直接软刀子硬刀子一起使就完了,为啥还要多此一举给他打个电话呢?
这感觉对方好像在忌惮什么?
“哈,你挺霸道啊,跟那叫吴峰的一个逼样,咋滴?你们老家叫王八村儿啊?”
“我没工夫跟你打嘴仗,总之我跟你说明白了,明天你不来,后果自负。”电话那头,吴海语气平静,听着也没生气,好像在传达命令一般。
“我也就明着告诉你了,去不了,有招儿你就使,我接着就完了。”大伟说完,直接就给电话掐了。
如果李向东人没了,沈Y指定是待不下去了,跟吴海也就没有继续扯下去的必要了。
……
夜,很快过去了。
黎明时分,李向东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转进了IcU。
尽管生命体征还不稳定,但按照大夫所说,李向东的求生意志很强,好几次半只脚都踏进了鬼门关,但还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甚至于出手术室的时候,意识都开始苏醒了,在看到他姐的时候,嘴角抽了抽,还露出一丝微笑。
而知道李向东家庭情况的人都明白,李向东这是放不下他大姐和外甥女儿。
说起来,李向东从小也挺苦的,他爹天天酗酒,喝了酒就发酒疯,逮谁打谁。
后来他妈实在遭不住了,一气之下跑了,之后就再没回来。
没隔两年,他爹大冬天喝了酒,掉在了冰窟窿,一晚上没人管,直接冻硬了。
自那以后,姐弟俩相依为命,为了供养李向东上学,他姐李秀花早早就进了工厂上工。
因为是海产品加工厂,得沾水,每到冬天,就开裂长冻疮。
但为了让李向东在学校里吃好,李秀花能省则省,一瓶凡士林能用一个冬天。
九零年,李秀花结婚了,找了一个比她大四岁的男人。
对方家里很穷,但为人老实,踏实。
尽管两口子挣不了几个钱,但好在也不像之前那样紧巴了。
九五年,李向东刚满二十,从技校毕业,顺利进了工厂。
同年,李秀花生了个姑娘,取名苗苗。
但好景不长,没过两年,苗苗被检查出了白血病。
为了凑出高昂的费用,苗苗爸爸改行跑起了长途。
一开始还很顺利,但到了九七年年底,大雪封路,货车翻在了沟里,货撒了,人没了。
李秀花哭了整整一夜,万念俱灰之下,抱着只有两岁半的苗苗,准备跳河轻生。
但被从工厂里赶回来的李向东拦下了。
当时,他跪在冰冷的河面上,对着李秀花做出了爷们儿的承诺。
“姐,苗苗治病的钱,我管了,你从小给我拉扯大,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好说歹说,最后可算是给人劝回去。
第二天一早,李向东毅然从厂子里辞职,转头跟了吴海。
一晃八年过去了,苗苗的病也有好转,但每年的检查和副作用治疗以及营养费,同样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所以,在李向东潜意识的观念里,他必须活着。
……
在李向东被推进IcU后,众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吴海找到李秀花安慰了几句,又留下一袋子钱,便离开了。
袋子里差不多得有三十多万。
里边有十万,是吴峰拿的。
昨天晚上他接到驴蛋子的电话以后,顿感大事不妙,赶忙跑回家拿了十万块钱,送了过来。
剩下的二十多个,自然是吴海和一众兄弟朋友拿的了。
尽管二三十个对于现在的李向东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人伤了,拿钱是礼数。
“叮!”
电梯门打开,吴海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
一晚上没合眼,一个个的都顶着黑眼圈儿,满脸疲态。
众人刚走到大厅,跟在后边的驴蛋子突然“咦”了一声。
“嗯?咋了?”吴海转回头问道。
“昨天晚上干仗时候,好像有他一个。”驴蛋子指着不远处的医导台说道。
闻言,众人齐齐把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正趴在医导台上,跟人说着什么。
“艹!就是他,昨晚上他还给我了一刀。”另外一人说道。
吴海眼神冷了下来。
这他妈还送上门来了。
“过去,给人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