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铁西区建设大路。
此时正值“东搬西建”战略的高峰期,绝大多数老牌国营工厂都已经停产或者处于搬迁前的半停产状态。
建设大路犹如一条分界线一般,将东西两边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遍布着大量停产或者半停产的工厂。
厂区里机器沉寂,杂草丛生,大烟囱不再冒烟,与之相伴的只剩下了大片破败低矮的工人村住宅楼。
看久了,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一种腐朽的气息。
但另一边,视野开阔。
一眼望去,尽是高耸的塔吊和脚手架。
各个新建的工厂里,吊车和推土机等工程车在忙碌着。
给人一种急切而又混乱的感觉。
而在东边一家早已停产的拖拉机厂里,吴海等人开着两辆车停在了仓库门前。
厂房虽然不用了,但有不少都租了出去。
而这几个仓库,就是吴海他们租来收粮时候用的。
仓库里,雷雷和王枭被捆着手脚,蜷缩在地上。
看二人脸上的血迹和淤青,估摸着也吃了点苦头。
吴海带人走进仓库,直奔到王枭跟前,出声问道:“能唠两句不?”
王枭冷冷的瞥了吴海一眼,口齿微张,吐出一个字,“滚!”
“咚!”
吴海身后有一人上前就给王枭踹了个跟头。
“还他妈嘴硬呢?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小心给你剁碎了喂狗!”
王枭从鼻腔里轻哼一声,依旧是一个字。
“来!”
“我艹?给我个家伙事儿……”
“等一下。”雷雷赶忙开口打断,目光直视吴海,“你想问啥问就完了,这么整有意思么?”
“跟你说话了么?啊?”一个跟着吴海过来的青年走上前,甩了雷雷一个嘴巴子。
“啪!”一声脆响,雷雷的左半边脸上浮起五个手指印儿。
“呸!”雷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冷冷盯着对方。
“你再瞪我一个试试?”
“行了。”吴海上前给青年扒拉到后边儿,蹲下身看着雷雷问道:“你们搁哪过来的?”
“黑省。”
“哪个市?”
“我老家哈市的。”
“来这边儿干啥?”
“准备干点小买卖。”雷雷实话实说道。
吴海问的净是些没屁隔了嗓子的问题,也没啥可隐瞒的。
“做买卖?”吴海有些发懵。
这一个个的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咋看也不像是干买卖的料啊?
“你没跟我俩扯吧?”
“也不是啥国家机密,有那个必要么?”雷雷不知所谓的摇了摇头。
“做买卖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干啥下手那么狠呢?我兄弟差点没挺过来,你知道不?”
说到这儿,吴海也有点来气。
干仗就干吧,分出个公母雌雄就完了,奔着要人命就有点过了。
“哎吆卧槽,都骑人脖子上拉屎拉尿了,还他妈和气生财呢?再和气成王八了。”
吴海听着有点不对味儿,皱起了眉头,“咋的?抢别人店儿还有理了?”
听到对方这么说,雷雷也有点懵,“谁抢谁店儿了?”
“吴峰跟我说,他看上的店儿,你们横插一脚,这不是抢是啥?”吴海挑着眉毛问道。
按照吴峰所说,抢了店儿,还上门找茬儿,纯属是在想着整事儿。
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觉着这些个人说不定跟秦万春有啥关系。
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有点不一样的解释?
“净他妈瞎扯,”雷雷骂了一句,当即也不做隐瞒,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吴海听完,愣住了。
听这意思,起冲突,是吴峰那逼崽子搁中间点的火儿?
十万块钱儿兑五里河街口的店儿,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若事实真是如此,这不摆明了把李向东当枪使了么?
种种念头闪过,吴海冷着脸走到一旁给吴峰打去了电话。
“喂?海哥。”
“问你个事儿,你最好老实告诉我。”
“呃……”
“五里河街口那个店儿,是你给前老板欺负走的,想着十万块钱儿给人店儿兑了?”
“我……没……没有的事儿,这是听谁……”
“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吴海出声打断,声音大了几分。
“我……我……是,但是他……他这个……我也就是为了挣点钱……他家位置好……我就寻思……”
电话那头,吴峰吞吞吐吐的想要解释,但吴海却没工夫听。
“艹!你是真他妈牛逼,你比那老一辈的胡子都横,老子混这么些年,都没说敢像你这么整过。”
说罢,吴海就给电话挂了。
他把目光转向刚才动手打雷雷的那个青年身上,沉声说道:“小耳朵,去,带几个人,给吴峰店儿砸了,再让他拿五十个出来,今天必须给,拿不出来,腿打折。”
“不是,海哥,他不你家亲戚么?”叫小耳朵的青年懵逼的问道。
“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哎,这就走。”
接着,吴海又走到雷雷跟前开口道:“我吴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这边儿有毛病,我指定处理,但你们给我兄弟差点销户这事儿,还没完,就看那个叫大伟的愿意拿多少钱赎人了,给到位了,啥都好说,给不到位,你俩身上得缺点东西。”
“给我兄弟放了,搁我身上直接卸零件儿吧,要手指头,还是要眼睛耳朵的,我都接着。”雷雷紧盯着吴海回道。
这把被抓,本来就是他大意了,现在若是再因为他跟大伟要钱,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艹!你倒是讲义气,但这事儿你说了不算,老实待着吧。”吴海说着,站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临出门时,他转过头朝驴蛋子吩咐道:“给人看好,别几把瞎整了,给点水喝。”
……
十多分钟后,吴海刚带人离开不久,一辆霸道开进来,停在了仓库门前。
车里后排,小丁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龇牙咧嘴的朝前边开车的兄弟说道:“来,扶我一把。”
他脸上挨了好几刀,一说话就疼。
“丁哥,要报仇要干啥的,我帮你整,你搁旁边看着就完了。”
“用不着你,我自己来。”小丁满脸厉色,一边挪动的身子下车,一边从座椅上拿起一把匕首。
他刚才在医院换药时候,听到下边人说昨晚上专捅人脸蛋子那小子被逮住后,立马坐不住了,赶忙喊人带他赶了过来。
菊花被捅,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枉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