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归化城外的所有板升村落,都上演了同样的一幕。
城外的招兵进行得如火如荼时。
府衙内,一名亲兵快步走入,对夏明林禀报道:“将军,午席已经准备妥当。”
夏明林点了点头,把一封信交给他,并吩咐道:
“去把里面的人。都给我‘请’到府衙来。就说我设了午宴,找他们谈谈。”
“是!”亲兵领命,立刻点起一队人马,奔赴城中各处。
府衙内的大堂被临时改成了宴会厅,几十张矮脚桌案依次排开,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和马奶酒,香气四溢。然而,被“请”来的各方头面人物却正襟危坐,在各自的席位上如坐针毡,谁也不敢动一下筷子。毕竟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其中,最不堪的当属晋商范家的总管范清辉。他知道范家与夏明林积怨已深,今日断无幸理,整个人面如死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
他身边的王承宗则是一脸惊惧,他也知道范家得罪了夏明林,而自己同样都是晋商,并且平日里与范家来往密切,生怕夏明林会连带着他一起清理掉。
工匠总行头鲁八爷和市场总牙行钱四海,他俩无权无势,得罪不起夏明林,只能躬着身子,低着头。希望夏明林不要注意到他俩。
以台吉杭高为首的蒙古长老们则显得更为复杂。他们忌惮夏明林的凶名,但又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只能强撑着。
而名义上的最高首领俄木布他深知自己是部落的精神象征,夏明林不敢轻易动他。
所以他毫无惧意,反而充满了好奇,想看看夏明林究竟有何本事。竟然能无声无息的。全歼一万三千名清军。
最为镇定的,是三位寺院主管。他们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但偶尔瞟向主位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审慎。
终于,夏明林从后堂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青色长衫,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他大步走到主位坐下,亲自斟满一杯酒,举杯朗声道:“诸位都是归化城的头面人物,夏某初来乍到,昨日城中有些混乱,惊扰了各位,实在抱歉。
今日备下薄酒,一来是为各位压惊,二来也是想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还需各位多多帮衬。来,夏某先干为敬!”
说罢,他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将酒杯放下,含笑的扫过堂下。一时间,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做第一个响应。
在这片短暂而压抑的死寂中,顺义王俄木布却显得颇为从容。他缓缓端起酒杯,向夏明林遥遥一敬,便神色自若地喝了下去,动作不见丝毫迟疑。
他一动,台吉杭高和几位蒙古长老见状,对视一眼后也迟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鲁八爷和钱四海两人本就举着杯子保持着敬酒的姿势,眼看蒙古贵人们都喝了,他们再不敢犹豫,硬着头皮将酒灌了下去。
寺院那边,世俗大管家商卓特巴也端杯喝了,而首席执法喇嘛格斯贵和首席诵经师翁斯德则双手合十,微微颔首,以示尊敬。夏明林对此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在意。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喝了酒,唯独晋商这边,气氛诡异。
王承宗双手捧着酒杯,看看身边纹丝不动的范清辉,又看看主位上的夏明林,不知该不该喝,冷汗顺着鬓角就流了下来。
而范清辉,则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切,依旧瘫软在席位上,面如死灰。
夏明林将酒杯放下,目光扫视全场,最终停留在了晋商的席位上,看着纹丝不动的范清辉和王承宗,声音陡然转冷:“你们两位,是不是看不起我夏某人?
这话一出,王承宗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手里的酒杯都摔碎了。
“将军饶命!这是天大的误会!
”他一边磕头,一边手忙脚乱地重新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就猛灌了几口。
而范清辉,已经吓晕了过去。
夏明林看着他这副模样,冷哼一声,不再多言,直接下令:“来人!把范清辉,拖出去斩了!并把范家在归化城的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充公!其余族人,尽皆收押!”
早已待命的甲士冲入大堂,直接将范清辉架起,拖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杀戮,让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了死寂。
以杭高为首的蒙古长老们脸色煞白,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但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甲士,却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就连一直镇定的顺义王俄木布,眼中也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夏明林竟如此不讲规矩,说杀就杀。
鲁八爷和钱四海更是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抖如筛糠。
唯有寺院的三位主管,在震惊之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执法喇嘛格斯贵手中的念珠,转动得更快了。
夏明林重新坐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着已经吓傻的众人微笑道:“不好意思,处理了一点私人恩怨。现在,我们可以安心吃饭了。”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招待朋友,但没有一个人敢动。
夏明林的目光在堂下扫过,最终落在了还跪在地上的王承宗身上,语气温和地说道:“王总管,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快起来坐下。”
王承宗如蒙大赦,又惊又喜,颤抖着爬回座位,却连坐都不敢坐实。
夏明林看到他坐好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拿起筷子,对众人说道:“好了,大家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迟疑了片刻,终于在台吉杭高的带领下,纷纷拿起筷子,麻木地往嘴里送着食物。这顿饭,每个人都食不知味,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咽下去。
夏明林很满意这种效果。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也不说话,
这顿饭便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进行着。
直到夏明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也没管他们吃没吃完。便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