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娘沉着脸，刚想说出自己的计划，就被俞珠打断。
“我并不想知道你所谓的计划，这些人的生死也与我无关。不通过官府，只靠你我的力量，不过是蜉蝣撼树。万一出了差错，赔上性命。你是孤身一人，可我的锦茵，兰溪。一院子的人都是指着我活着的，他们要怎么办？”
蕊娘的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她一直以为俞珠是个善良到极点的人。只要让她看到那些女孩的惨状，她一定会伸出援助之手。可眼下，俞珠几乎是冷静又决绝的表达了不可能。
她甚至关上了窗户，假装没听见那隐隐约约的哀嚎。
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年纪尚小的女孩。不听话不温顺的女孩，正在遭受非人的折磨。偶尔从走廊上路过的人，每一个脸上都带着惶恐与不安。更有甚者，露出了一种麻木。在这样畸形的环境下，女孩们会主动学习奴颜媚色，为了一点点随手给予的好意把同伴推向深渊。
蕊娘在楼里时也赚过不少银子，可这些钱是楼里的。是老鸨的，她穿的戴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却无法带出楼去。如果想赎身，只能通过别人。往往花几两银子买的姑娘，出楼的那一刻却要付出成百上千的代价。所以自古以来鲜少有人能走出这销金窟，埋骨地。
情急之下，蕊娘呼唤道：“主子！”
俞珠心里闷闷的，她知道蕊娘的意思。
“你的证据，纵然可以让揽月楼万劫不复。可城里不止这一家青楼，整个大雍，有几万家青楼。没了一个揽月楼，也只是让其他人更加谨慎。你也知道，青楼的税收很高。如此，有谁会主动砍了来财的道路。”
说白了，是这个世道不好，给女人的路太少。不卖身就没饭吃，如果能赚到钱谁会来做这个。各行各业，永远是男人的身影多。
蕊娘拔高了声音，眸子里都是急切。
“只救这一家也好，不仅仅是被亲人卖来的，还有从各处拐来的啊！如果，如果晋王能颁布法令。十四岁以下的女子不能卖身，就可以改变很多啊！”
俞珠提醒她，“你的声音太高了，有很多人朝这里看。”
“蕊娘。”俞珠低声说，“你想做成一件事最重要的就是沉住气，尤其是惊世骇俗的事，本身成功率就很低。只凭着一腔热血，诉说自己的理想寻求同伴是很可笑的事情。不会有人只靠你的说动就答应，你需要不断的去游说有可能帮忙的人。”
蕊娘露出绝望之色，她颓丧地瘫在椅子上。
“可是，我认识能帮忙地只有您了。”
俞珠说：“你联系沈怀景了吗？”
蕊娘摇摇头，俞珠有种气被堵在胸口的憋闷感。
“你还没有联系他？所以你的计划就是由我拖住老鸨，拿到证据之后现去找沈怀景吗？万一他不在衙门怎么办？万一你被官差难住怎么办？万一我出了什么不测怎么办？既然要谋划，就应当想好万全之策啊。就算我们成功了，这些被卖来拐来的女孩又要怎么办？”
蕊娘愣住了，只听俞珠说：“如果她们没有傍身之本，那所谓的救赎。不过就是毁了她们已经习惯的生存之地，然后从一个地狱转移到另一个地狱罢了。”
俞珠说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只丢下一句：“你与沈怀景商量好后再说吧！”
她推开包厢的门，两个小童正站在门外。都是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却紧紧盯住了俞珠的荷包。
“客官，小店的规矩，上了二楼就必须买一件东西哦。”
俞珠没办法，只能挑了一件。听说是从北方的寒冬之国来的，尖顶形的黄金帽子，上面镶了七颗红宝石。珍珠面链繁复，奢华中透露出一种极其肃穆庄严的感觉。
好重好华丽的帽子。
俞珠心疼得联系安管家来付钱，那金灿灿的一箱金子递出去，俞珠的心都在滴血。
两个小童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客官，您眼光真好，这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
也就是说，这么贵的东西只有俞珠这么一个冤大头上当了。
她还想改口，换一件。两个小童已经拉响礼炮，恭喜俞珠得了稀世珍宝。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俞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听小童道：“不愧是玉都来的，真是财大气粗。想必这位姑娘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您的关顾真是令本店蓬荜生辉。往后您不必亲自来，有了好东西小的亲自送到您您府上去。”
俞珠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故而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了句：“不必了，有需要我会自己来的。”
其实出了门，就飞快地上了马车。
太贵了太贵了！自己还没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那帽子装在箱子里，就摆在她的脚边。
箱子是紫檀木的，为了防潮防撞里头打底用的是茶叶，周围围了一圈棉花，最里面则是丝绸。
俞珠用手摸了摸，这绸缎也是上品，却只配给这帽子用来垫底。
只不过，除了这个箱子，又有伙计搬来了另一个箱子。
后来的这个要小的多，也精巧的多。俞珠打开，发现里面一叠头纱。和大雍常用来遮面的那种轻纱不同，这是纯正的白色。很厚，边缘是花妆的镂空，从底端开始都是大片的金银丝线的刺绣。似乎是日月星辰的图案，没有光照都一闪一闪的晃眼极了。
真是好富贵，好美丽。
俞珠小心翼翼把它放回箱子里，生怕自己手上有什么毛刺把它勾刮丝了，那她的心就真的要流血了。
兰溪和兰香也买了东西，只不过都是小物件。所以被俞珠的手笔吓了一大跳，兰溪更是诧异的凑了上来。
“天呐小姐，那可是一百两金子！”
俞珠痛苦的抱住头，“我知道，好贵好贵！”
关键是，这东西根本就戴不出去啊！
和大雍的服饰一点都不搭，不管是大场面还是寻常出游都很难用到。
不仅累赘，还显得不伦不类。如果想不那么奇怪，还得另外买一套衣服。如果都和这帽子一样华丽的话，俞珠根本不敢想要多少钱。
兰溪赞叹完帽子和头纱的精美，才好奇地问俞珠：“小姐，你们在楼上神秘兮兮都聊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