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下车的是林肃。他刚到京城,便被父亲赶去了军营,此番随三皇子来建州,也是匆忙从军中赶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湖蓝色劲装的领口沾了些尘土,腰间佩刀的刀鞘上还留着几分风霜,可身姿依旧挺拔如松,肩宽腰窄的轮廓将劲装撑得格外精神,尽显军中男儿的硬朗本色。只是他眼底还带着几分旅途的倦意,眼下淡淡的青黑,却在看到王家众人时,强打起精神颔首致意。
“臣王砚,率阖家上下,恭迎三皇子殿下!”王砚率先跪地行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身后的王夫人、王子旭、王子卿、王子墨等人也齐齐跪下,衣袍摩擦石阶的声响在安静的街巷中格外清晰。
肖怀湛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落在王子旭身上时,神情忽然微微一怔——眼前少年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长衫,束着黑色腰带,身姿挺拔如竹,眉眼间的英气竟与某人有几分相似。他指尖微顿,随即转头看向王子卿,方才还沉静的眼底瞬间漾起暖意,似有春风拂过,星眸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王子卿迎上他的目光,只是浅浅一笑,梨涡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她今日穿了套粉蓝罗烟霞襦裙,裙摆绣着极淡的缠枝银色莲纹,走动时如流水般顺滑;外罩一层雾蓝色蹙金轻纱,轻纱薄如蝉翼,阳光透过纱料落在她身上,漾起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两鬓间斜插着鎏金蔓草蝴蝶纹银钗,钗头的蝴蝶翅膀缀着细小的珍珠,她微微垂眸时,珍珠轻轻晃动,蝴蝶便似要振翅飞走一般,让人不敢呼吸太重,怕惊了这抹灵动。肌肤莹白,唇不点而朱,站在烈日下,竟比院中的石榴花还要明媚几分。
肖怀湛看得有些失神,手中的玉扳指忘了转动;一旁的林肃也屏住了呼吸,目光直直落在王子卿身上,连眼底的倦意都消散了大半——他从未见过这般明媚的女子,似盛夏的骄阳,却不灼人,只让人觉得心头暖融融的。
“殿下,林公子,一路舟车劳顿,快请入府歇息。”王砚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凝滞,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袖口的素色锦缎扫过石阶,带着几分恭敬。
肖怀湛这才回过神,掩饰般地抬手拂了拂衣袖,声音温和了几分:“有劳王大人。”众人簇拥着他与林肃往里走,刚进二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跑了过来——王子墨穿着件青绿色短衫,扑到了林肃面前,一把牵住他的手,仰着小脸道:“阿肃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啊!”
林肃心中一暖,弯腰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眼底的倦意彻底消散:“星星乖,阿肃哥哥这不是来了么?”说着,便牵着他的手,跟着众人往正厅走。
一行人进了正厅,丫鬟们早已备好桌椅,捧着茶盘快步上前。青瓷茶杯里泡着新沏的茶水,热气袅袅,散发出清雅的香气。客套寒暄了几句,肖怀湛放下茶盏,神色一正,对王砚道:“王大人在建州任上,劝农桑、兴水利,政绩斐然;此前反贼作乱,你又协助朝廷剿灭贼寇,护一方百姓平安,劳苦功高。朝廷特下嘉奖,还请王大人即刻准备,随本殿接旨。”
“臣遵旨!”王砚躬身应道,语气中难掩激动。他不敢耽搁,转身对左一吩咐道:“速去院中设香案,要用上好的沉水香,贡品选新鲜的瓜果糕点,再备清水,我要带家人沐浴焚香。”左一躬身领命,快步离去。王砚又看向家人,语气郑重:“接旨乃大事,需焚香沐浴,着素色衣衫,不可有半点马虎。”说罢,便带着众人往后宅去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对圣旨的敬畏。
王子旭则留在前厅,安排右一负责招待三皇子与林肃的茶水点心,待右一躬身应下他才匆匆往后宅赶去。
厅中只剩肖怀湛与林肃二人。肖怀湛看着王子旭离去的背影,指尖缓缓落在茶盏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他端起茶盏,先凑到鼻尖轻嗅,清雅的茶香瞬间钻入鼻腔,随即浅啜一口,初入口时带着几分清苦,入喉后却有甘甜缓缓漫开。他眉头微舒,缓缓颔首,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赞赏:“嗯,条索紧细如鱼钩,汤色澄亮如琥珀,香气清雅似兰,回甘绵长——是湄潭翠芽。王大人倒是有心,竟能寻得这般好茶。”
林肃闻言,笑着端起自己的茶盏,打趣道:“也就属你的嘴最刁,寻常茶叶入不了你的眼。这湄潭翠芽产自黔北,本就稀有,还得用山泉水冲泡才显真味,王大人肯拿出来招待,已是极重礼数了。”他浅尝一口,又看向厅外,若有所思道:“方才见王大人的一双儿女,倒真是有趣。以前单独见大公子王子旭,只觉得他是位俊朗如玉的郎君,说话温文尔雅;今日见他与大小姐站在一起,才发觉他眉宇间的飒爽英姿,尤其是站姿,笔挺如松,竟比以前更甚几分。怎么感觉高了许多?”
肖怀湛轻咳一声,掩饰住眼底的笑意,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道:“这建州地处偏远,气候又偏苦寒,可王家竟把儿女个个养得这般出色,倒真是难得。”
“可不是嘛!”林肃附和道,“大公子勇武有谋,大小姐聪慧灵动,小公子又这般乖巧,个个都不输京城的王孙贵族子弟。尤其是大小姐,方才那一笑,竟让这闷热的厅堂都亮堂了几分。”
两人闲谈间,半个多时辰一晃而过。前厅外传来脚步声,只见王砚领着家人缓步而来——他身着素色锦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发间插着一支碧玉簪;王子旭穿了件白色劲装,腰束黑色玉带,身姿挺拔如松;王子卿换了件浅粉色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桃花,更显温婉;王子墨牵着林肃的衣角,亦步亦趋,银灰色短衫在人群中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