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四个丫鬟分工合作,动作麻利却又无比轻柔,生怕触痛了自家小姐。
春华与秋月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小心翼翼地剪开王子卿身上破损的血衣。那衣袍早已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稍一用力便会牵扯到皮肉,她们只能用温水浸湿布料,一点点软化血痂,再慢慢剪开,每一个动作都谨慎至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冬雪与夏荷则打开沉重的药箱,将消炎药、止血散、止痛的药膏一一取出,摆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药箱内的药膏皆是上好的珍品,是萧宸翊特意让人提前备好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快速褪去血衣后,王子卿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幸亏她贴身穿着一件金丝软甲,那是她接任神医谷谷主时左师父赠送的礼物;那金丝软甲质地轻薄坚韧,它不是刀枪不入,只是防御力极强,卸去了箭矢与刀剑的大部分力道。即便如此,那几支射入胸前的箭矢仍穿透了软甲,射入皮肉之中,周围的肌肤早已红肿发黑;前身的箭伤没有伤到要害,但伤了多处,失血过多。而后心处的刀伤才是狰狞可怖,虽然金丝软甲阻碍并减缓了刀势,却依旧切切实实地伤及要害,损伤了心脉,伤口深可见骨,边缘还在不断渗血,皮肉外翻,触目惊心;胳膊与腿上的刀伤同样严重,一道道伤口深可见骨,血迹斑斑,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背心式的金丝软甲确实能保命,可现在这个时候浑身是伤,关键时候剪不断,还脱不下来。
“小姐……”冬雪看着这般惨状,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手中的药膏都差点打翻。她跟随小姐多年,从未见过小姐受这般重的伤,心中的心疼与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
“别分心,快处理伤口!”夏荷强忍着心痛,低声提醒。她们知道,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绝不能因为情绪而耽误了救治。
春花先用干净的布条蘸着温水,轻轻擦拭去王子卿伤口周围的血污与泥土,冬雪拿起一把消过毒的银质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附近的杂物与残留的衣服碎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随后,春花、秋月按扶着王子卿,冬雪小心翼翼地握住箭矢的尾部,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用力,将箭矢拔了出来,鲜血四溅。“唔……”昏迷中的王子卿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哼,眉头紧紧蹙起。
“小姐,忍一忍,很快就好……”夏荷早早将手伸进了软甲里面,一边轻声安慰,一边迅速在伤口处按敷上止血的药粉。那药粉是用多种名贵药材研磨而成,止血效果极佳,按敷上后不久,伤口的渗血便减缓了许多。
就这样四支箭矢一一拔除,伤口快速上药处理,每拔除一支箭矢,处理伤口,都能看到王子卿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疼极了,即便陷入昏迷,身体的本能反应也未曾消失。
待伤口处不怎么渗出鲜血后,四人合力脱去了前心后背都已破损的金丝软甲,紧接着,她们又在伤口上涂抹了厚厚的一层消炎药膏与止痛药膏,最后用干净的纱布层层缠绕包扎。由于马车一直在行进中,车身颠簸不止,无法进行缝合,只能尽量将药膏涂得厚实些,用纱布缠得紧实些,以起到止血护伤的作用。
药膏的清凉气息与浓重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四个丫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忍不住低声啜泣,泪水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生怕惊扰了昏迷中的小姐,也怕让车厢外的萧宸翊更加担忧。
就在伤口即将处理完毕之时,远处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铿锵之声,越来越近,显然是京畿卫的追兵赶来了。
萧宸翊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他猛地抬手,对着身后的护卫沉声道:“留下二十名轻骑卫,随本王护卫马车!其余八十人,调转马头,迎击追兵!”
话音刚落,后方的八十名轻骑卫,他们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手中长枪寒光闪烁,腰悬利刃,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追兵的方向冲去。
这批轻骑卫皆是萧宸翊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个个武艺高强,马术精湛,配合默契无间。他们催动战马,形成一个尖刀阵型,径直撞向迎面而来的追兵,玄色的身影在残阳下连成一片,杀气腾腾。
追兵们没想到会遭遇如此猛烈的反击,一时之间阵脚大乱。轻骑卫们手持长枪,施展起精妙绝伦的萧家枪法,枪尖如蛟龙出海,时而直刺,时而横扫,时而挑击,招招狠辣,直指要害。他们胯下的战马神骏非凡,速度极快,在敌军阵中穿梭自如,大马回扫之势沉万钧,动若雷霆,转瞬间便冲散了追兵的队形。
“杀!”一名轻骑卫高声呐喊,手中长枪直刺前方一名追兵的胸口,长枪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敌人的铠甲,溅起一片鲜血。另一名轻骑卫则挥舞着腰间弯刀,寒光一闪,便将一名追兵的头颅斩落,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战马。
几番交战下来,鲜血飞溅,战马嘶鸣,兵器碰撞的锐啸声不绝于耳。京畿卫的追兵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他们虽人数众多,却远不如轻骑卫们训练有素,更不及他们悍不畏死。八十名轻骑卫如猛虎下山,以一当十,硬生生将第一批东路追兵全部剿灭,那些追兵甚至来不及放出信号求救,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解决完追兵后,八十名轻骑卫迅速收拢队形,催马向着萧宸翊的马车追赶而来,很快便重新汇合。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天地间织就一片茫茫白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将寒意透过车壁的缝隙,丝丝缕缕渗进疾驰的马车里。车轮碾过积雪覆盖的官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厚重声响,伴随着马蹄急促的踏雪声,一路向着前方疾驰,颠簸中带着几分不容耽搁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