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傍晚,暮色渐浓。
浅仓家附近的小巷口,田野大叔和忠茂正站在田野家的门前,神情严肃地商量着什么,两人手上还各自拿着一根粗壮的木棍。
忠茂眼尖,一眼便见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浅仓鸣,立刻向他挥手招呼。
“浅仓!这边——!”
浅仓鸣循声望去,快步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田野叔,忠茂哥,下午好。”浅仓鸣的目光落在他们手中的家伙上,眉头微微皱起,“这是怎么了?”
“浅仓君,你还记得昨天傍晚,你跟我说过这附近有一些奇怪的人吗?”田野大叔神色凝重地说道。
“啊,当然记得。最近我总是看见一些戴着墨镜的陌生人在这附近游荡,让我感觉很不安。”
“嗯,今天早上我就又见到了几个。”田野大叔继续说道,“我找了其中一个搭话,看他脖子上露出的纹身,气质也不像普通人,便有意地问他来这边干嘛,但他一直支支吾吾的,还恶声恶气地叫我滚开。
不瞒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是在歌舞伎町那边混道上的,所以对极道的人很熟悉,那些家伙多半也是那边的人,在这片街区这样晃荡,一定是不怀好意。”
“居然是这样吗!”浅仓鸣故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田野叔和忠茂哥手上拿着的棍棒是……”
“这个啊,”忠茂摸了摸鼻子,有些自得地说道,“田野叔刚才找了咱们这边几个脾气比较爆的街坊,说明了情况后,我们就一起去把那伙人给‘请’走了。”说着,他挥了挥手中的木棍,“那些人没带武器,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极道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忠茂!不许胡说!”田野微微训斥了他一句,“其实今天的情况很奇怪,他们根本就没怎么反抗。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家伙,稳妥起见,还是先跟警察报备一下比较好。”
“是……是我有些自大了。”忠茂尴尬地摸着后脑勺讪笑。
“两位没有受伤就好。”浅仓鸣适时地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种事情实在太危险了。田野叔说的对,还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让警察去对付他们比较好。”
“嗯,还是浅仓君你懂得分寸,不像忠茂一直都这么冒冒失失的。”田野对浅仓鸣的态度与对忠茂截然不同,充满了赞许。
“诶?怎么又说我……”忠茂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远处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和他们的长辈,也拿着各式武器一起走了过来,为首一位留着络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大叔沉声说道:“田野,我们现在准备去趟派出所,你要不要一起过去?”
“好,我和忠茂跟你们一起去。”田野揽着忠茂的肩膀,应了下来。
“好。”络腮胡大叔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浅仓鸣,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浅仓君,你也赶快回家吧,不要在外面晃荡了。你妈妈和妹妹此时一定需要你的保护,男人的保护。”
“我知道了,林原叔。”浅仓鸣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个好孩子,知道该怎么做。”林原叔环视了一圈众人,下达了指令,“等下都听我指挥,我负责跟警察交涉,你们就在一旁,不要乱说话。”
“明白!”众人齐声回应着,随即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浅仓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远去,才慢悠悠地转身走回家。
虽然水野瞳说会解决,但他从来只相信自己,觉得还是多做一层保险更好,而且这次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位林原佑介以前曾是警视厅的高层,现在退休后深居简出,居然也被惊动了,而且看起来还特别重视,这真是……哼哼哼哼哼哼……
“我回来了。”回到家中的浅仓鸣喊了一声后,便直奔后院。
“鸣,你去哪里?妈妈这边饭马上就要做好了哦。”英子见他风风火火的,连忙喊了一声。
“知道了,我先去后院看看那只乌鸦。”浅仓鸣敷衍地回应着,他现在正赶着想把那只乌鸦放生,这种晦气的东西,可不能再留下了。
等他赶到庭院的时候,却没有看见乌鸦的踪影。
是自己走了吗?这样也好,省得自己动手了。
浅仓鸣望了望晦暗未明的天穹,感叹着距离自己幸福的日子又前进了一天,便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辛勤汗水,转身回到厨房,准备和英子上演一出母慈子孝的温馨戏码。
饭桌上,英子显得非常高兴,因为浅仓汐终于肯走出房间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她为此做了一大桌子菜,堆得满满当当,让一旁的浅仓叶内心暗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好像比想象中还要低。
“英子,这是不是有点太……”浅仓叶刚想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被妻子狠狠地瞪了回去。
“这有什么!给汐多吃一点怎么了?你没看见咱女儿都瘦成什么样了吗?”英子说着就给汐的碗里夹了一大堆菜,“汐,不够的话妈妈还会再做的哦。”
“妈妈,我已经吃得很饱了,还是多给哥哥吃一点吧。”浅仓汐糯糯地对她说道,随即转头对浅仓鸣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哥哥自己碗里也有,还是给爸爸吧。”浅仓鸣面不改色地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倒霉的父亲。
“那还是算了吧。”她淡淡地说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哎?”浅仓叶感觉自己的心头又中了一箭。
“汐还真是喜欢哥哥啊,看见你们两个人感情这么好,我这个做妈妈的,真的是太欣慰了。”英子看着眼前的景象欣慰无比。
“嗯!我最最最喜欢哥哥了!”浅仓汐说着,便将自己的椅子一点一点地移到了浅仓鸣的身边,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啊……我也很喜欢汐。”浅仓鸣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哥哥……”浅仓汐在他那句敷衍的喜欢出口的瞬间,眼神………
这个……!这个时候发什么…!这可是在……的面前,你难道是智商和兔子一个级别的吗!
幸好,她似乎是想起了之前答应哥哥的事情,不规矩的手又缓缓地缩了回去,重新正襟危坐,对着浅仓鸣露出了一个无比乖巧的表情。
呼,还好之前的话疗起了作用,浅仓鸣顿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庆祝今天这个好日子,来,我们干杯吧!”浅仓叶兴奋地拿出了啤酒。
“亲爱的,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英子的话语里,充满了冰冷的杀气。
“那、那就喝一点点?”他像个向妈妈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委曲求全。“求你了!我给你士下座也行啊!”
“唉……”英子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败给了他,“好吧。但是,绝对不能喝多了哦。”
“英子万岁!”他立马开了一罐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这样的两公婆居然是我的父母,这下真是样衰了,浅仓鸣感觉自己麻了。
吃完饭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进去他就发现自己的窗户没有关。
奇怪,我记得明明关了的啊?浅仓鸣挠了挠脸,正要去关窗,但就在下一瞬间,他的后背冒出了冷汗,明明是闷热的六月,却给他带来了一月份的透骨寒意。
他的书桌抽屉被人打开了,而且里面真正的日记不见了。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身体一软就要晕倒。
但他迅速回过神来,扶着墙壁撑住身体,开始疯狂地寻找着入侵者的痕迹,首先,他检查的就是那扇敞开的窗户,他明明记得自己从内侧锁好了,怎么会被打开?
他仔细地观察着窗框,很快便发现了痕迹,几道属于鸟类的爪印。
这、这是怎么回事?浅仓鸣又在自己的书桌上,发现了同样的鸟爪印。
越来越多的爪印被发现,他的心中如同着了魔一般,恐惧与愤怒交织。
房间的灯光开始不停地闪烁,一阵阵嘶哑的低语,隐隐约约地传入他的耳中。
直到彻底的黑暗,将这片空间的所有都吞噬。
“呱!”
背后凭空响起了一声凄厉的乌鸦叫声,浅仓鸣猛地回过头,就在那光影明灭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恶意的红光瞬间由二分为四,又由四化为八……在那无数重叠的眼眸深处,浅仓鸣看见了尸山血海,无数诡状的异物在其上互相撕咬,鲜血汇聚成一只不详的圣杯,而那圣杯之中,端坐着一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存在说,“汝,可有所求。”
浅仓鸣沉默了一会儿。
“求你奶奶个腿!恶魔是吧!当老子之前在地狱旅游时没见过?你浅仓爷爷我可是有天堂正式编制的人!等我成为天使之后第一个就奸了你!”
话音未落,浅仓鸣便怒吼着和化为乌鸦形态的存在扭打在了一起,房间内的家具被撞得东倒西歪,黑色的羽毛漫天乱飞,乌鸦的怪叫和浅仓鸣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奇怪的是,门外竟没有任何人进来查看情况。
“哎呀呀,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嘛!”乌鸦吃痛地叫着。
刹那间,光明又重新回到了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