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百胜天目皆带伤,残兵千余守危墙。
若非西寨麒麟睡,怎敢轻兵取北梁。
昔日同盟今离德,阋墙之祸起萧墙。
且看武松施妙算,定叫义士归大方。
话说二龙山大军围困梁山正北旱寨,武松定下了“攻心为上”的方略,并不急于一时强攻。
三日后,中军大帐之内,灯火如豆,将大帐映照得通明。
一张巨大的梁山布防图铺在正中,武松负手而立,目光在那图上逡巡。
秦明、呼延灼、杨志、徐宁四员大将环立在侧,气氛虽不如战场上那般紧绷,却也透着一股谋定后动的凝重。
“霹雳火”秦明性子最急,率先开口道:“主公,俺老秦和呼延将军刚才又去北寨前面转了一圈。那韩滔和彭玘,这次可是真的被打残了!俺看得真切,寨墙上稀稀拉拉没几个兵,且大多头上缠着布条,走路都费劲。那韩滔更是被人搀扶着巡营,显然是伤得不轻。依俺看,这两人如今就是拔了牙的老虎,咱们只需一个冲锋,哪怕不使诈,也能把他们拿下!”
“双鞭”呼延灼也点了点头,沉稳地分析道:“秦统领所言不虚。据抓获的舌头交代,北寨在与高俅的血战中,精锐折损殆尽,如今剩下的能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千余人,且多是老弱病残。粮草更是断绝多日,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虑。”
众将闻言,皆是面露轻松之色。在他们看来,这北寨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以下刀。
“韩滔、彭玘虽不足虑,但我们若真动起手来,却还不得不防着另外一只猛虎。”武松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帐内的轻松氛围。
他伸出手,并没有指向北寨,而是重重地敲击在了地图的西侧——那是梁山泊的正西旱寨。
“这里,驻扎着谁?”武松沉声问道。
徐宁面色一肃,脱口而出:“是‘玉麒麟’卢俊义!”
“不错!”武松目光如电,“正西旱寨,乃是梁山的侧翼屏障。那里不仅有梁山第二把交椅卢俊义坐镇,麾下更有‘浪子’燕青、‘拼命三郎’石秀等一等一的好汉,更有上万精锐步骑!我们若攻打北寨,动静必大。若是韩滔求援,卢俊义发兵从侧翼杀出,截断我军后路,或者与北寨形成掎角之势,那我们面临的,恐怕就不是一场轻松的‘攻心战’,而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血战了!”
提到“玉麒麟”卢俊义这三个字,帐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秦明的大嗓门低了下去,杨志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就连呼延灼也是眉头紧锁。他们都是行家,深知“河北三绝”卢俊义的份量。
“那卢俊义号称‘棍棒天下无双’,武艺之高,不在主公之下。”杨志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当年他在曾头市一战成名,活捉史文恭,威震天下。若是他真的铁了心要救北寨,咱们哪怕能胜,只怕也要崩掉几颗牙。”
秦明也嘟囔道:“是啊,那厮的麒麟黄金矛若是杀过来,确实是个大麻烦。”
看着众将面露忌惮之色,武松却并不惊慌,而是转头看向徐宁,意味深长地问道:“徐宁兄弟,你在梁山时日不短,依你看,这卢俊义与宋江的关系,究竟如何?若是北寨有难,他会倾力相救吗?”
徐宁闻言,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朗声道:“主公,若是旁人,末将或许不敢断言。但这卢俊义,末将敢拿人头担保,他绝不会真心帮宋江!这两人,早已是面和心不和!”
众将皆是一愣:“哦?此话怎讲?”
徐宁解释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想当年晁盖晁天王攻打曾头市中箭身亡,临终前曾折箭为誓——‘捉得射死我者,便立为梁山泊主’。后来卢俊义上山,单枪匹马活捉了史文恭,按理说,这寨主之位,本该是卢俊义的!”
“可是那宋江呢?”徐宁冷哼一声,“他嘴上说着要让位,实际上却搞了一出‘天降石碣’的鬼把戏,硬生生把寨主之位抢了过去,只给了卢俊义一个二把手的虚名。卢俊义也是当世豪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岂能没有芥蒂?”
“再者,”徐宁继续说道,“这些年来,宋江大权独揽,无论大小事务,只与吴用那个酸儒商议,把卢俊义完全架空。卢俊义名为总兵都头领,实则不过是个高级打手罢了。他在梁山郁郁不得志,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到这里,徐宁指了指地图:“就拿这次高俅攻山来说。四路水寨,还有东寨、北寨打得热火朝天,死伤无数。可你们看,这西寨的卢俊义动了吗?他手里握着上万精锐,却始终按兵不动,态度暧昧至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就不想为了宋江去拼命!”
武松听罢,眼中精光大盛,抚掌笑道:“徐兄弟一语道破天机!好一个‘面和心不和’!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武松走到地图前,大手一挥,仿佛将那西寨的威胁一扫而空。
“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招惹西寨,卢俊义大概率会选择‘坐山观虎斗’。他巴不得看宋江的笑话,看宋江的嫡系被削弱。只要我不动他,他就绝不会主动来动我!”
“没了卢俊义这只拦路虎,剩下的韩滔、彭玘,不过是两个被宋江抛弃的可怜虫罢了。”
众将听完这番剖析,顿时如拨云见日,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
“主公高见!”呼延灼抱拳道,“既然侧翼无忧,那这北寨,便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武松转过身,目光变得深邃而坚定:“不错!既然这一仗最大的变数已经消除,那我们就该好好给韩滔、彭玘‘上课’了。我要让宋江知道,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座营寨,更是人心!”
“传我将令!按照既定方略,对北寨实施‘攻心’!咱们不仅要送药送饭,还要送得大张旗鼓,送得惊天动地!”
“得令!”
……
夜色中,二龙山的大军虽然未动刀兵,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比刀兵更甚。
而此时身在西寨的卢俊义,正站在高处,望着北寨方向的灯火,神色复杂,正如武松所料,他手中的那杆麒麟黄金矛,始终没有提起。
正所谓:同床异梦难同心,貌合神离祸根深。若非当初贪权位,何致今日叹孤琴。
欲知武松如何大张旗鼓地实施“阳谋”?那韩滔、彭玘二人又将如何抉择?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