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夜幕完全笼罩了七里乡。聚贤庄酒楼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像是一座矗立在贫困乡镇里的销金窟。
方东望站在“帝王厅”那扇厚重的包软皮大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推门而入。
包厢里大得惊人,足足有八十平米,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电动圆桌,水晶吊灯散发着暧昧的黄色光晕。
桌边只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苏红。她换了一身更加大胆的黑色蕾丝低胸裙,雪白的肩膀和深邃的事业线暴露无遗,手里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缭绕中,那张妆容精致的脸显得格外妖冶。
另一个,是一个有些秃顶、满脸红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正把一只肥厚的手放在苏红裸露的大腿上,肆无忌惮地摩挲着。
看到方东望进来,那男人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眼神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方东望心中冷笑。果然是张德发,县财政局常务副局长,全县出了名的“铁算盘”和“老色鬼”。
“哎哟,方主任来了,真准时。”苏红娇笑着站起身,却没有推开张德发的手,反而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咱们县的财神爷,财政局张局长。”
“张局长好。”方东望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小方是吧?坐。”张德发指了指面前的酒杯,声音沙哑且带着官腔,“听说你最近挺跳?在七里乡搞得风生水起啊。不过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得懂规矩。这七里乡的水,可比你想象的要深。”
“张局教训得是。”方东望面带微笑,不动声色。
“既然来了,就别干坐着。”苏红拿起醒酒器,走到方东望身边,弯下腰给他倒酒。领口大开,那一抹雪白几乎要贴到方东望的脸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晕。
“这是张局特意带来的‘路易十三’,一万八一瓶。方主任平时喝不到这样的好酒吧?来,满上。”苏红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迷离的光泽。
“张局说了,只要你喝了这杯酒,承认这三百万的账是合理的。明天,张局就能特批一笔五十万的‘专项扶贫款’给你们乡,先把燃眉之急解了。剩下的钱,咱们分期慢慢还。这五十万嘛……”苏红凑到方东望耳边,声音极低,“你可以拿十万的辛苦费。大家都是自己人,有钱一起赚,何必为了公家的事,断了自己的路呢?”
威逼利诱,环环相扣。这是要把方东望彻底拉下水,让他成为这条利益链上的蚂蚱。只要喝了这杯酒,拿了这笔钱,以后方东望就是张德发的一条狗。
方东望看着面前那杯酒,没有动。他在桌下轻轻按了一下领口录音笔的开关,随即凝神静气,开启了【望气之眼】。
刹那间,包厢里的世界变了。
原本奢华的包厢,在方东望眼中变成了一个充满了欲望和煞气的战场。
苏红头顶那一团粉红色的气运浓得化不开,那是“烂桃花煞”,像一条花斑毒蛇,正死死缠绕在张德发的脖子上,吸食着他原本就不纯净的官气。
而张德发头顶,除了那团代表权力的淡黄色官气外,眉心处正燃烧着一团极其焦躁、呈红黑色的火苗——那是“家宅不宁”之火,且火势极旺,隐隐有爆炸的趋势。
更关键的是,在他的气运外围,有一股尖锐的、带着极度愤怒的金色气流正在急速逼近,距离不超过五百米!
方东望心中一动,想起了沈若云之前提供的情报:张德发的老婆是市里某领导的亲戚,性格极其泼辣,不仅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还在张德发的手机里装了定位,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机会来了。
“张局,酒虽好,但不能贪杯啊。”方东望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并没有喝,而是目光深邃地看着张德发,“特别是……家里还有人在等着的时候。这‘桃花酒’虽然香,但要是喝多了,可是要引发‘后院起火’的。”
张德发眉头一皱,停下了在苏红腿上游走的手,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小方,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们乡明年的预算一分钱都没有?”
“不敢不敢。”方东望假装醉眼朦胧,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只是刚才我上楼的时候,在停车场好像看到了一辆白色的奥迪q7,车牌号挺吉利,是6688。我记得,这好像是嫂子的车?”
听到“6688”和“白色奥迪”,张德发的脸瞬间僵住了,那一抹红光迅速褪去,变成了惨白。
“你……你看错了吧?她……她今天去省城逛街了!而且我把手机定位关了!”张德发虽然嘴硬,但声音已经开始发颤,手也不自觉地从苏红腿上缩了回来。他头顶那团“家宅不宁”的火苗瞬间暴涨,变成了熊熊烈火。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奥迪车。那只是方东望根据沈若云的情报和【望气之眼】看到的“捉奸气象”进行的精准恐吓。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且沉重的高跟鞋声,那声音像是战鼓,每一下都踩在张德发的心脏上。
伴随着服务员惊恐的阻拦声:“哎!女士!您不能进!这是私人包厢……”
“滚开!老娘抓的就是这对狗男女!”
一声河东狮吼穿透了厚重的包厢门,震得水晶吊灯都在晃动。
张德发吓得浑身一哆嗦,那杯刚端起来压惊的酒“啪”的一声掉在桌上。
“完了……真来了……”张德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想找地方躲,但这里是包厢,除了桌子底下无处可逃。
方东望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哎呀,张局,您怎么把酒洒了?这裤子湿了多难看,我帮您擦擦。”方东望故意手一滑,手里那满满一杯红酒“哗啦”一声,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张德发的裤裆上。
红色的酒液在浅米色的西裤上迅速晕开,位置尴尬至极,就像是大出血,又像是某种不可描述的液体。
“你干什么!”苏红尖叫着站起来,下意识地拿着纸巾就要去帮张德发擦那个敏感部位,“方东望你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包厢门被暴力踹开。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纹身壮汉冲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苏红正蹲在张德发双腿之间“忙活”的场景,以及张德发那湿漉漉的裤裆。
那画面,简直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张德发!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背着老娘养狐狸精!还……还玩得这么花!”
一声怒吼,紧接着就是那个价值不菲的路易威登包包如同流星锤一般,狠狠砸在张德发和苏红的头上。
“误会!老婆!这是误会!是他在擦酒……”张德发抱着头惨叫连连,哪里还有刚才财神爷的威风。
“擦酒?擦到裤裆里去了?!给我打!把这个狐狸精的脸给我抓烂!”
包厢瞬间乱成一锅粥。原配带来的壮汉按住张德发,原配揪住苏红的头发疯狂厮打,苏红的惨叫声、盘子摔碎的声音、张德发的求饶声混成一片。
方东望趁乱退到了墙角,整理了一下衣领,确认录音笔还在工作中。他看了一眼那混乱不堪、丑态百出的场面,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他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厚重的包厢门,将那场狗咬狗的闹剧关在了里面。
走出聚贤庄,夜风微凉,吹散了方东望一身的酒气和包厢里的脂粉臭。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一局,险之又险,但他赢了。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是赵刚打来的。
“东望,立刻回乡里。出大事了。”赵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透着一股焦急,“刚才接到县委办通知,县委组织部李正刚部长明天一早要突击视察七里乡,点名要见你。有人实名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还和黑社会女头目沈若云不清不楚。照片都寄到县里了。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你的仕途就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