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温热的血珠从破裂的指关节渗出,沿着冰冷的镜面缓缓滑落,在蛛网般密布的裂痕间蜿蜒,像一条条猩红的、寻找归途的毒蛇。
剧痛迟一步传来,钻心刺骨。但我浑不在意。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意识,都被死死钉在镜中那个碎裂扭曲的倒影身上,钉在他脖颈上那个在鲜血映衬下、颜色骤然变得无比深邃的深紫色烙印上!
那不再是干涸的污渍。
它像一颗被激活的、冰冷的活物!深紫色的中心,在流淌的猩红衬托下,似乎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深渊般的乌光?它仿佛拥有了厚度,拥有了生命,正从那碎裂镜片之后,无声地、贪婪地……吸收着镜面上属于我的鲜血!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冰冷恶寒,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空!巨大的恐惧混合着一种被亵渎、被吞噬的恶心感,让我胃袋剧烈抽搐,几乎要呕吐出来!
“呃……呕——!”
干呕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腥味。我猛地缩回砸在镜面上的拳头,踉跄着后退,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破裂的指关节火辣辣地疼,鲜血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镜中的倒影,同样踉跄着后退,动作与我完全同步。裂痕切割着他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破碎的镜片后,死死地、怨毒地瞪着我。但他脖颈上那个深紫色的烙印……颜色,似乎随着我鲜血的远离镜面,而……黯淡了一丝?
它在吸食我的血?!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炸得我魂飞魄散!
羁押室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门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里面怎么回事?!开门!”是高远压抑着惊怒的声音。
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走廊惨白的光线如同利剑,瞬间刺破羁押室的浓稠黑暗!
高远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身后是几名如临大敌的警员。强光手电筒雪亮的光柱瞬间扫了进来,精准地钉在我身上,钉在我鲜血淋漓的右手上,最后,钉在墙壁上那面布满裂痕、沾染着新鲜血迹的镜子上!
光线驱散了角落的黑暗,也照亮了镜中那个碎裂的倒影。
高远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我惨白惊惶的脸上、流血的右手、布满裂痕和血迹的镜面之间飞快扫视。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死结,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疑惑和一种被眼前景象彻底搅乱的凝重。
“林深!你搞什么鬼?!”高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一步跨进羁押室,冰冷的目光逼视着我,“自残?!破坏公物?!你……”
他的质问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猛地、死死地钉在了镜面中——钉在了镜中倒影的脖颈上!
那个位置……深紫色、如同烙印般的圆点!
在强光手电筒的直射下,在布满裂痕和新鲜血迹的镜面上,那个烙印显得如此刺眼!如此……诡异!
高远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惊悚的表情!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似乎想看得更清楚!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抬起,指向镜面——
“那……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未知冲击后的嘶哑颤抖。
就在他抬手指向镜面的瞬间!
异变陡生!
镜中,那个碎裂扭曲的倒影,那双一直死死瞪着我的、充满怨毒的眼睛……猛地转动了!
毫无征兆!快如闪电!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以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瞬间从“瞪着我”的状态,硬生生地、极其突兀地……转向了镜面之外!
转向了……正抬手指着镜面、满脸惊骇的高远!
镜中倒影的视线,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实质的毒箭,穿透了布满裂痕的镜面,带着无尽的冰冷和纯粹的、非人的恶意,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高远的身上!
“呃——!”
高远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巨力狠狠击中胸口!他高大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抬手指向镜面的手臂瞬间僵在半空,脸色在强光下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一片惨青!
他像是被那双眼睛瞬间冻结了灵魂!
“高队!”旁边的警员惊骇地呼喊!
高远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无法控制的、如同癫痫发作般的剧烈痉挛!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球恐怖地凸出,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个转向他的、充满恶意的倒影!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一种……濒死的痛苦!
“嗬……嗬嗬……”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从他剧烈抽搐的喉咙里挤出。
“快!按住他!叫医生!”警员们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扑上去,试图控制住高远剧烈痉挛的身体!
混乱!
推搡!呼喊!身体碰撞墙壁的闷响!
我蜷缩在墙角,浑身冰冷,眼睁睁看着这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恐怖景象!镜中的倒影,那双转向高远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混乱的强光和人影晃动中,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眯了一下?
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满足的……弧度?
像猎手欣赏着濒死猎物的挣扎!
“噗通!”
高远强壮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在几名警员的压制下,重重地、如同破麻袋般跪倒在地!他的头猛地向前一垂!
一口暗红色的、粘稠的鲜血,如同压抑许久的喷泉,从他大张的嘴里猛地喷溅出来!
“噗——!”
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血雾,在惨白的光线下弥漫开来!
几点滚烫的、粘稠的血滴,如同有生命般,精准地……溅射在了布满裂痕的镜面上!
溅射在了……镜中倒影脖颈上,那个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烙印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镜面之上。
猩红的、温热的血液,顺着冰冷的裂痕迅速流淌、蔓延。
当那新鲜的、属于高远的鲜血,触碰到镜中倒影脖颈上那个深紫色烙印的瞬间——
烙印的中心,那一点如同深渊般的乌光……骤然亮起!
像一颗被点燃的、冰冷的黑色星辰!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浓烈消毒水气息的冰冷阴风,毫无征兆地在狭小的羁押室内凭空卷起!
“呼——!”
风声凄厉!如同无数怨魂的尖啸!
墙壁上布满裂痕的镜面,在这股阴风中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裂痕仿佛活了过来,疯狂地扭动、延伸!
镜中,那个碎裂的倒影,脖颈上的烙印在吸收了高远的鲜血后,颜色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紫黑色墨汁!那点亮起的乌光,贪婪地吞噬着镜面上的鲜血,然后……如同活物般,沿着镜面的裂痕,缓缓地……向上“爬升”!
它在移动!
那烙印……在镜中的倒影身上……移动了!
从脖颈左侧,沿着颈动脉的走向,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感……向上“爬”去!
目标……直指倒影的太阳穴!
“呃啊啊啊——!!!”
跪倒在地的高远,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烧红的铁钎贯穿了头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十指深深抠进头发里,仿佛要将自己的颅骨生生撕开!鲜血顺着他破裂的嘴角不断涌出!
警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彻底吓懵了!死死压着他,却无法阻止他疯狂的挣扎和那撕心裂肺的惨嚎!
镜中。
那深紫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烙印,在吸收了高远喷溅的鲜血后,终于“爬”到了倒影太阳穴的位置!
然后。
它……缓缓地……“嵌”了进去。
像一颗冰冷的、邪恶的铆钉,深深钉入了镜中倒影的颅骨!
烙印消失的地方,镜中倒影的太阳穴皮肤上,只留下一个极其细微的、深紫色的……针尖大小的点。
如同被最细的冰针刺破。
倒影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烙印嵌入太阳穴的瞬间,猛地闭上。
再睁开时。
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怨毒和恶意,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新的、冰冷的……满足?以及……一种更加强大的、非人的……掌控感?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颈。
碎裂的镜片,映照出他嘴角。
一个冰冷、僵硬、带着无尽嘲讽的……
狞笑。
羁押室内,阴风骤停。
高远弓起的身体猛地一松,停止了挣扎和惨嚎。他瘫软在警员怀里,头无力地垂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暗红。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发出粗重而艰难的喘息,眼神涣散,仿佛刚从地狱边缘被拽回,灵魂已被撕去了一半。
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从镜中那个狞笑的倒影身上弥漫开来,浸透了羁押室的每一寸空气。
它饱食了鲜血。
它完成了“嵌入”。
齿轮转动的低语,仿佛在倒影那针尖大小的烙印深处……冰冷地回响。
下一个血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