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当天,墨色的夜幕还未完全褪去,整个团结村仍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李家却早已灯火通明,帮忙的乡亲们纷纷从家中赶来。大家都是自发前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山子妈生前为人和善,在村子里人缘极好,她的善良和热心肠赢得了全村人的敬重。
乡亲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有的负责在门口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尽管寒风凛冽,他们依然笔直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悲痛的神情,每看到一位客人,便恭敬地鞠躬致谢,用最诚挚的态度迎接每一位前来送山子妈最后一程的人;有的在灵棚内维持秩序,他们时刻关注着灵棚内的情况,确保葬礼仪式顺利进行,为整个葬礼营造出庄严肃穆的氛围;还有的负责准备葬礼仪式所需的物品,像香烛、纸钱这类不可或缺的物品,他们都仔细检查、一一备齐。村子里的老人们则自发地聚在一旁,他们手持念珠,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庄重。那声声经文,饱含着对山子妈的祝福,希望通过诵经为山子妈消除罪孽,让她能在另一个世界安息。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前来吊唁的人越来越多,寂静的村子小道上,陆续出现了身着深色衣服的身影。他们神情悲痛,脚步沉重,手中拿着花圈或祭品,缓缓朝着李家走去。走进灵棚后,他们按照传统习俗,先向山子妈的遗像鞠躬默哀。有的人在鞠躬时,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对山子妈深深的不舍;有的人则默默地站在遗像前,久久不愿离去,仿佛有千言万语想对山子妈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山子妈的老姐妹们更是悲痛欲绝,她们相互搀扶着走到遗像前,看着照片里熟悉的面容,那些年轻时一起劳作、一起欢笑的日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们忍不住抱头痛哭,哭声中满是对往昔岁月的怀念和对山子妈的思念。
葬礼仪式正式开始。就在这时,一阵低沉、哀婉的唢呐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空气中凝重的寂静。吹奏唢呐的是村里专门负责红白喜事演奏的老艺人,他坐在灵棚一侧,眼神专注而哀伤,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奏中。唢呐的音色沙哑而悲凉,如泣如诉,那声音仿佛带着人们内心深处的思念和悲伤,直直地钻进每个人的心里,勾起了大家对山子妈的回忆。伴随着唢呐声,一旁的鼓手也轻轻敲起了鼓,鼓声沉稳而缓慢,“咚 —— 咚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们的心坎上,与唢呐声相互呼应,交织出一曲悲伤的乐章,让现场的氛围愈发沉重。
李改革作为村长站在灵棚前,神情肃穆,在这悲伤的乐曲声中,声音低沉而庄重地宣读悼词。悼词中详细地回顾了山子妈的一生,从她年轻时在田间辛勤劳作的身影,到操持家中大小事务的忙碌,再到对子孙们无微不至的疼爱与期望。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大家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肆意流淌在脸颊。读完悼词,李大山代表李家,向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和乡亲们表示衷心的感谢。他强忍着悲痛,声音哽咽地讲述着山子妈对他们的教诲和关爱,那些温暖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他的话语充满了深情。他承诺会传承山子妈的善良和坚韧,让李家继续团结和睦,将这份家族精神永远传递下去。此时,唢呐声和鼓声稍微减弱,却依旧如丝丝缕缕的哀愁,萦绕在四周,久久不散。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出殡环节。按照习俗,要由八个身强力壮的乡亲担任抬棺人,这八位乡亲都是村子里公认的正直善良之人。他们身着白色的孝服,神情庄重地走到棺材前,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传递着默契,然后齐声喊着号子,“嘿哟 —— 嘿哟 ——”,声音低沉而有力,小心翼翼地抬起棺材。棺材上覆盖着红布,这红布象征着对逝者的尊重和祝福,也寓意着希望逝者能在另一个世界红红火火,开启新的旅程。
李家的子孙们跟在棺材后面,排成一列长长的队伍。男人们手持白色的孝棒,孝棒上缠着白色的纸条,那是对逝者的哀悼;女人们则披麻戴孝,白色的麻布披在身上,长长的孝带拖在地上,她们哭声不断,嘴里念叨着对山子妈的不舍。队伍最前面,有人手持引魂幡,引魂幡在风中飘动,据说能引导逝者的灵魂顺利前往另一个世界。身为村长的李改革走在队伍前列,他挺直了腰板,步伐沉稳,带领着大家缓缓前行,一步一步走出家门,走向祖坟山。
一路上,唢呐和鼓始终演奏着悲伤的曲调。唢呐声时而高亢,如悲痛到极点时的放声大哭,仿佛要将内心的痛苦全部宣泄出来;时而低沉,似压抑在心底的默默哀伤,让人忍不住心酸。鼓手也配合着送葬的节奏,时而重击,那强烈的鼓点让人心头一震,仿佛敲醒了人们内心深处的悲痛;时而轻敲,仿佛是在轻声叹息,诉说着对山子妈的不舍。乡亲们自发地站在道路两旁,为山子妈送行。他们有的默默流泪,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有的小声议论着山子妈的好,那些曾经受到山子妈帮助的点滴回忆在人群中流传。孩子们也不再嬉笑打闹,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送葬的队伍,眼中充满了敬畏,他们被这庄重的氛围所感染,小小的心灵也感受到了生命的沉重。送葬队伍缓缓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对山子妈的思念。沿途,有人在路边烧纸钱,那跳跃的火苗和飘散的纸灰,是为了给逝者在阴间的路途提供盘缠,让她不会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路上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