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麻木地站在办公室里。
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可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低头，看着地上摔成两截的钢笔。
那支笔曾写出《斗破》，也画过他的商业蓝图。
现在，它死了。
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人事档案，冻结。
不能辞职。
不能调动。
不能被开除。
这他妈的……跟无期徒刑有什么区别？！
梁文源！赵达功！
你们两个老登！
林宇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可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灰蒙蒙的。
去他妈的为人民服务！
去他妈的光荣使命！
老子不干了！
林宇在心里咆哮。
然后，他笑了。
笑声有些大。
不让老子辞职是吧？
行！
不让老子滚蛋是吧？
好！
那就别怪老子搞事情！
你们不是觉得我能力挽狂澜吗？不是觉得我能点石成金吗？
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败家子！
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滋生。
钱！
对！
钱！
老子搞不了政治，还搞不了钱吗？！
不对，是败钱！
林宇猛地冲到办公桌前，一把拉开抽屉，从一堆文件中翻找起来。
汉江产业园！
对了！
汉江那边的产业园，征地拆迁的工作，还没彻底搞定！
那可是几个亿的项目！
林宇的眼睛亮了。
他不顾一切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内线。
“孙德胜！三分钟之内！滚到我办公室来！”
……
孙德胜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尊即将爆发的火山。
“市……市长……”
“别他妈废话！”林宇一把抓起外套，“跟我走！”
黑色的桑塔纳，一路疾驰。
孙德胜坐在副驾，大气都不敢喘。
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看林宇。
小林市长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嘴角咧着，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孙德胜瞥见，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完了。
小林市长又要开始作法了。
……
汉江市郊区，产业园预定地。
现场，剑拔弩张。
几百个村民，手里拿着锄头、扁担，把村委会围得水泄不通。
“补偿款太低！我们不搬！”
“想拆我们的房子，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黑心！你们这帮人太黑心了！”
几十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干部，被骂得狗血淋头，一个个脸色难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桑塔纳停在人群外围。
林宇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混乱的场面，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市长！您可算来了！”汉江市负责这块的副区长，跟见了救星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这帮刁民，油盐不进啊！”
“刁民？”林宇瞥了他一眼。
那副区长一哆嗦，赶紧改口：“不不不，是人民群众！人民群众的觉悟有待提高！”
林宇没理他。
他径直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孙德胜跟在后面，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都让让！都让让！市领导来了！”
人群骚动起来，自动分开一条路。
林宇走到最前面，从一个干部手里，拿过了那个铁皮扩音喇叭。
“搬张椅子过来。”
他金刀大马地往椅子上一坐。
翘起二郎腿，手里掂着那个大喇叭，环视着眼前一张张愤怒、警惕的脸。
“各位乡亲，我是江城市常务副市长，林宇。”
他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去，带着电流的杂音，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小的老头，被村民们推了出来，看样子是代表。
“林市长是吧？”老头梗着脖子，“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你们给的那个补偿，三万块钱一户，够干啥的？买个厕所都不够！”
“就是！三万块！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不求多！一家！至少五万！不然免谈！”
人群又开始鼓噪起来。
孙德胜和那个副区长脸都白了。
五万？！
这预算直接超了一大截！
这要是开了口子，后面还怎么搞？
然而。
林宇只是把喇叭凑到耳边，侧着头，一副没听清的样子。
“你说啥？”
“风大！听不清！”
那老头愣了一下，又扯着嗓子吼了一遍：“我说！至少五万！”
林宇皱着眉，又把喇叭从耳朵边拿开，对着那老头。
“老乡，你别急，大声点！”
“你说的是不是……十三万？”
整个场面一下安静了。
所有人都懵了。
那带头的老头张着嘴，眼睛瞪得滚圆。
他旁边的村民，一个个都僵住了。
孙德胜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
十……十三万？！
疯了！
小林市长绝对是疯了！
他是不是把三万听成了十三万？！
“市……市长……”孙德胜想上前提醒。
林宇却抬手，制止了他。
他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懵逼的老头，又把喇叭举到了嘴边。
“老乡，你们是不是嫌十三万还少？”
“要是不满意，价钱还可以再谈嘛！我们是人民政府，一切都好商量！”
“你说个数！”
咕咚。
那老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脑子，已经彻底停止了运转。
十三万……还嫌少？
还能再谈？
他身后的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人群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老头身子一抖，猛地回过神。
他生怕林宇反悔，几乎是扑了上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满意！满意！我们满意！”
“不不不！不是十三万！我们没说十三万！”
老头急得满脸通红。
“我们说的是……是……三十万！”
他喊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合理的数字。
林宇：“……”
孙德胜：“……”
全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扭头看着那老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
你他妈的，是真敢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