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绪握着大陈的手机,对着刚刚和小陈的来回短信,大拇指犹豫地在按键上敲着,就是没落到实处。
大陈快开到机场的时候,方绪突然叫停,让他靠边。
“怎么了?马上到了。”
看了眼导航时间,又看着一脸忐忑的方队长,大陈实在是没跟上思路。
“大陈,你下去待会儿,手机借我打个电话。”方绪像是下定决心。
候机室里白川看着小陈手机上的大陈来电,示意小陈去接,他在这里等着。
“哥。”
小陈刚起身走了没两步,又扭回来,捂着电话筒,对着白川轻声说。
“找您的,是方队长。”
白川放在腿上的手一颤,小陈把手机递过来,看着手机屏幕正在通话中的显示,白川却迟迟没有接过。
小陈有点无措,怎么个意思?要不要接的?
还没等白川想好,电话挂断了。
一瞬间,白川的眼神失去了大部分的光彩。
小陈见状把手机塞到他手上,“我去买两瓶水,您帮我看会手机。”
他捏着手机,停在关机键上,只要按下去,也许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小陈拎着两瓶水回来,也没敢走近。
不明白俩队长怎么了,但他有眼力见。上飞机前,这电话都暂时不能拿回来。
远远找了个柱子靠着,离登机还有一个点呢。
大概是隔了十来分钟,白川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手指转到复拨键上按下。
一秒过一秒。
大陈在车窗外听到自己手机的铃声,陈陈设的儿歌。
方队长怎么不接?光看着。
在即将超时的最后几秒,方绪才接通,拿到耳边。
两人在电话端,相对无言,连接的呼吸声,一下下喘在对方耳边。
这一阵别扭的氛围让白川心脏不适,有些揪疼。他佯装正常,出声打破。
“小白,你找我?”
在听到白川声音的那一刻,方绪找到了正常呼吸的气口。
“师兄,你今天过来了?”
像是在简单寒暄,两人问出口的话却偏偏正中对方难以回答的点。
又是一阵沉默。
“还好吗?”第二次是方绪开的口。
“嗯。你呢。”
白川简单回答,一声反问,像是过路邻居客套无意义的问候,吃了吗?
方绪心底的烦躁又开始涌动,“还好。”
第三次沉默。
“没事的话,我挂了。”白川看了眼登机时间,还有富余。
“别挂。”方绪急忙出声挽留。
“怎么了?”白川不是很想继续通话,至少是今天。
方绪没接话,只轻弹了下车上的风铃,清凌凌的回声传到另一端手机里。
“怎么还没回去?开车注意安全。”白川无法自抑对方绪的关心。
这一份主动关心,也给了方绪开口的勇气。
“师兄,你来了,怎么也不见我?”
仍是带着依赖和撒娇讨好的语气,和平日里黏着自己的师弟,无二般。
在方绪看不到的这端,白川嘴巴张张合合,眼里闪着疼痛,甚至带着些许湿意,几经沉淀,才稳住自己情绪。
他努力扬起话语里的轻松。
“倒打一耙。等了你一会儿的,你在忙。
回去的飞机就剩这一趟了……
明天早上我还有训练。”
方绪皱着眉头,师兄这话,不坦诚。
短信他看了的。
他们八点半的飞机被师兄改到了十点半,他跟小陈至少已经在机场坐了三个小时。
“小陈不是要了地址吗?怎么没见到你们?”
方绪没戳穿改飞机时间的事儿,换了另一个问题。
好一会儿,白川才传出声音,“小陈不想当电灯泡,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这是看见他和丽萨了?
方绪直起身子,“你们过来了?”
过来了都不见他?恼意开始上头。
“嗯。”
“为什么?”
白川听得出方绪带着些质问的情绪,“小陈说不好打扰……”
还没说完就被方绪打断,“我问的是你,师兄。”
生呛的语气像是破壁机研磨的胡椒粉。顺着电话线,扬了一手裹在白川喉咙里。
白川捂住手机话筒远离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才拿回耳边,“我也是。”
“也是什么?”
方绪没明白,他们的对话太过无厘头。
“你想问什么?”白川没有直接回答,语气有些冷地反问了一句。
方绪被这么一问,被将得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小白,那是你想要的吗?”
不合格的学霸在控分,在确认影响控分的最后的一道大题过程步骤。
想达到一个怎么样的结果,没告诉任何人。
白川听得到的方绪的深呼吸,没再开口。就像等着评卷老师,给出最后的判定。
方绪揉揉太阳穴,这样的对话太费劲。
十八年前,师兄认定自己会因为那场早恋毁掉自己的职业棋手路,或者说是影响,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抛下他。
今天他看到自己和丽萨在一起,是又认定了什么?自己在国家大事面前不稳重,还是认为恋情会让自己分心?
不管是认定了什么,结局是,他又一走了之。
方绪不懂,这一刻也完全不想去弄清楚。
连带着月前离开方圆市之前的火气,还有十八年来的不解,集合成一句。
“师兄,这也是你想要的吗?”
他永远是白川想丢下就丢下的人。
十八年前是,如今还是。
明明已经到了眼前了,还是能随便因为一个外人说走就走,连见一面都不肯。
他们是有多少个十八年?他就这么,不重要?
随后两人皆是沉默,不再言语。
直到机场传去登机开始的提醒声,方绪把电话挂断。
小陈听到登机提示音后也走了回来,惊讶地看见白川脸上划过一滴水痕。
“白副队长你……”
白川抬手抓了把头发,手背顺势悄然带走了那道痕迹,“走吧。”
把手机放回小陈手里。
手机上残留的水痕,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还没跟哥说话呢。
另一边,大陈拉开车门。
“我接着开?现在时间有点紧张了,你们等下要抓紧说话……”
离机场只有短短距离,还是能赶上的。
方绪挥挥手,“不用了,回去吧。”
“其实也没那么紧张,还有5分钟就能开到,让白副队长等一下?”
大陈看了下导航,多提了一句。
方绪伸手把去机场的导航关闭,又将大陈的手机放到中间的置物篓里,“走吧,我头疼。”
大陈开车前朝前头方向看了一眼,差一点。
掉头驶离。
俞亮时光听得迷茫。
绪哥\/师兄在离机场还有5分钟车程的距离,停车?
两人马上就见到面了,绪哥\/师兄选择在车上给白川老师打电话?
然后没聊多久就挂了?
就直接掉头走了?
大陈点头,“回来路上,方队长说自己想找个清吧喝两杯,让我先回来。
哪能呢。我跟着他。
他也不说什么,真找了个酒吧一瓶瓶地喝,我拦不住。
到后面喝得越来越杂,也喝得太凶,我看情况不对,劝了几次没劝住。
后来我估摸着白副队长他们已经落地了,我就给陈陈发了短信说了这事。”
时光追问,“然后呢?”
“陈陈发来条短信,方队长看了之后,就起身跟我回来了。”
大陈把手机掏出来,把后面陈陈发来的信息给两人看。
【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