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俞亮一时有些没转过弯来，呆住了。
方绪忍着激动，对着电话确认，“让谁啊？”
所有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时光给出“刀下留人”的刑场赦免令。
时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称呼。
“成、仙、儿、的。”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俞亮推搡到电话跟前，接啊，快接啊，愣什么神！
“时光……”俞亮死死握住电话，克制身体的颤栗，生怕一个打滑把这个机会摔没了。
“仙儿，你想干什么？”时光抓狂地搓着自己脑袋，发出窸窣的声响，语气又是生气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疼的。
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俞亮，他再生气委屈，又能怎么办？
一句“仙儿”，让整个紧绷的休息室都没憋住，朱大勇“噗嗤”一声儿，班衡半脸的茶水，大家全笑喷了。
时光也听到了，臊得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带着鼻音笑骂，“你们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俞亮你这个傻子！”
这傻子接了电话居然还继续开着外放！
俞亮脸热得通红，手忙脚乱关掉了扩音，拿着手机，快步朝室内洗手间走去锁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和笑声。
狭小私密的空间里，电话两端只剩他们两个人借着电流传开的呼吸声。
“时光，我爱你。”俞亮靠着门板，清凌又铿锵有力。
时光那一肚子刚准备好的数落、质问……被俞亮这句先发制人的直白告白，硬生生堵了回去，卡在嗓子眼，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时光，我爱你的，很爱，很爱。”俞亮在时光开口前凝滞着声线，是恳求还有无助。
电话里，传出一个长长的、耗尽了所有力气和情绪的叹息。
过了好几秒，时光开口，“俞亮，我知道，我看到了，我也相信除了妈妈和爷爷，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从没怀疑过这一点。”
“时光，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俞亮黏在嗓子眼的声带张合带出了些许哭意。
被推出去的小兽在家门口踌躇徘徊，借着地毯反复擦着脚底的脏污，瞪大眼睛不想错过主人有可能投来的任何一记目光。
它还是一只听话的干净的乖孩子，让它回家好不好。
“俞亮，我很累。”
时光的声音很轻，一阵烟似的就要散去。
一根羽毛漂浮在他眼前，俞亮去接的时候没想过会那么重，差点，接不住了。双脚发软，顺着门板滑坐在地，左手攥出血痕。
“可我好像也没办法不去在意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时光也把自己的迷茫和挣扎展现给俞亮看，他毫无保留。
溺水的人穿着吸饱了水的棉服，一时之间两人无言沉默，只靠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沉重地交缠，都还不愿意放手。
时光把脸埋进俞亮的枕头里，蹭去湿意，侧脸趴着，目光瞥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午间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他跟俞亮的问题，不是这半个小时可以解决的，算了。
“仙儿，你想怎么样，你说吧。”
小太阳突然就恢复了往常的活力，俞亮想都没想紧紧抓住这根救生绳，脱口而出，“想见你。”
“……”真能顺杆子爬。
“想你抱着我，”俞亮得寸进尺，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渴求，“想你……想你亲我……”
“你想得真美。”
时光立刻截住他话头，耳根有些发烫，再说下去就黄了，懊恼地扯过俞亮的枕头盖住脸，自己还真是，又被俞亮拿捏了。
听着电话里的动静，俞亮想象着时光此时肯定是平日里羞恼的模样，浅浅眯着眼睛，嘴角牵起小小的弧度。
“时光，等比赛完，我都跟你说，我们谈谈。不要累，不要松手，好不好？”
时光抿着嘴，不想回应。这话俞亮说得好听，他听着耳熟。哼，等和好了又扔到脑后。
俞亮像是知道时光在想什么，“不会了，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时光听着他紧张还带着害怕的保证，荡丢了半个月积攒的怒气，只剩下无奈和……心疼。
“好好比赛。”最后低声交代。
“那你来看我吗？”俞亮立刻追问，声音昂扬着全是期待，他想见他的小太阳。
“看什么看，你有什么好看的？”
时光嘴硬地反驳，一边用脚来回划着地面，一边盯着自己早就穿上的鞋子，时光你真是没出息。
“你说了，我最好看。”俞亮这会儿像是突然开窍了，精准翻出半月前常能听到的好听话。
“丑，你丑死了。”时光反驳，声大就有理。
“那你好看，行不行？”俞亮从善如流改口，声音放得更软，带着平时撩拨时光时那种特有的、微微拖长的语调，对着电话头轻声哄。
“来吧……我想比赛出来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你，好不好？”他知道时光最是受不住他这样。
“哼，我当然好看。你喜欢我，绝对是你赚了。”时光的语调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喜欢不够，”不再压抑的声线，“我爱你的。”
情话满分小王子俞亮上线，时光彻底没了辙。
虽然是俞亮先表的白，可在一起后，除了他们闹脾气，日常想从俞亮口中撬出一句直白的情话，难得很，日常显得急色的总是时光。
“哼~俞亮你这个大傻子。”方氏这什么破手机，还说是最新科技，质量真差，烫得他耳朵都热了，时光挠了挠。
“那你还要不要这个傻子。”俞亮声音悄摸地低了下去。
时光哪里听不出俞亮这话里惶恐的自我鄙弃，又来又来，就仗着他听不得，咬着牙，恶狠狠干脆回应，“要！”
结没解开，但翻涌积攒的情绪暂时泄洪了部分，两人心里清了些许雾气。
剩余几分钟，没营养的一声“傻子”一声“太阳”，是半个月来被放进屋子的暖阳，就那么一束，好在够浓够暖。
“小亮，差不多准备进场了。”方绪的提醒随敲门声传入，时光也听到了。
“去吧，”时光说道，算是给俞亮充电了，他叫的车也快到了，“等下能见到我们家仙儿新晋六段吗？”
俞亮转动了有些僵硬的脖颈，颈关节噼里啪啦响，所有负面情绪统统清场。
“如果结束之后，能得到他的小太阳一个亲吻的话，”俞亮的语气重新染上了那份带着点臭屁的自信，“我想他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能有吗？”
这话里的劲儿是时光最熟悉的，这才是他的俞亮。
心里一软，也给了句甜话，“有，一分钟的，够不够？”
“不够可以加时吗？”
“去你的。”时光笑骂，“赶紧比赛去，拿不下六段，鄙视你一辈子。”
俞亮对着空气，自信地挑起一边嘴角，“那你想多了，时光五段，你只能是爱我一辈子。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