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起的狼烟**
了望台上的铜锣被敲得震天响,急促的锣声撕裂了夜的宁静。
“敌袭!后山方向!至少十五人,带家伙!”
庄内瞬间沸腾。经历了地底之行和连日紧张的庄户们,虽惊却不乱。在疤脸和独眼的呼喝下,男丁们迅速拿起备好的木棍、锄头、柴刀,按照平日演练的位置,守住院墙要害和工坊入口。妇孺则被赵婶组织着,退入最坚固的砖房内,紧闭门窗。
韩冲早已拔刀在手,四名边军士卒如猎豹般散开,占据前院屋顶和墙角等制高点,弓弩上弦。影七如同融入了阴影,气息几近消失,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锁定山林方向。
林潇渺站在主屋前的台阶上,夜风掀起她的衣角。她没有躲入屋内,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分析局势。黑煞这伙亡命徒选择从后山摸来,显然是想利用地形突袭,打农庄一个措手不及。他们携带器械,目的恐怕不止是制造混乱,很可能是想趁乱夺取图纸,甚至……掳人。
“韩校尉!”她扬声喊道,“前门、侧翼加强戒备,防其声东击西!疤脸,带人守住库房和工坊,尤其是图纸存放处!独眼,领人上后院墙,用我之前让你们准备的‘家伙’!”
“得令!”
独眼狞笑一声,招呼着七八个身手相对灵活的庄户,扛着几个蒙着布的箩筐,迅速攀上后院土墙。箩筐里,是林潇渺根据有限材料“发明”的土制防御武器——混合了辣椒粉、石灰粉、细沙的“迷眼包”,以及用竹筒和韧性兽筋做的简易“喷筒”,里面灌满了熬煮后浓缩的、辛辣刺鼻的草药汁液。
山林边缘,人影幢幢,脚步声和压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对方显然没打算隐藏行迹,仗着人多势众,呈扇形向农庄后院压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能看清其左眉角那颗醒目的黑痣——正是“黑煞”。
“里面的人听着!”黑煞在墙外二十步处停下,扯着嗓子吼道,“爷们儿只为求财!交出你们庄主改良农具的图纸,再奉上五百两银子,爷们儿转身就走,绝不动你们庄子里一根草!若敢说个不字……”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两名汉子抬起一根碗口粗、前端削尖的树干,低吼着冲向后院那扇不算结实的木门!
**土墙上的交锋**
“轰!”
树干重重撞在木门上,门板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放!”墙头上,独眼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几个庄户奋力将沉重的“迷眼包”砸向墙外人群最密集处。布包在半空散开,混合着刺鼻气味的粉末如烟雾般弥漫开来!
“咳咳!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辣……辣死了!”
冲在最前的几人猝不及防,被粉末笼罩,顿时涕泪横流,咳嗽不止,攻势为之一滞。
“用湿布掩住口鼻!弓箭手,给我射墙头那帮泥腿子!”黑煞经验老道,立刻大喊。
几名匪徒挽弓搭箭,箭矢呼啸着射向墙头。庄户们连忙缩头,箭矢“哆哆”钉在墙砖上,溅起碎屑。
“喷筒!对准撞门的!”独眼猫在墙垛后,再次下令。
几支简陋的竹筒从墙垛缝隙伸出,“噗噗”几声,滚烫辛辣的草药汁液激射而出,精准地浇在抬树干撞门的匪徒头上脸上!
“啊——!”滚烫的汁液带来剧痛和更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那两名匪徒惨叫着松手,树干“哐当”落地。
“废物!”黑煞怒骂,夺过身边一名匪徒的弓箭,拉满弓弦,一箭射向墙头指挥的独眼!
这一箭又快又狠,直取独眼面门!
独眼瞳孔骤缩,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道身影猛地将他扑倒。“噗”的一声,箭矢擦着那人的肩头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扑倒独眼的,竟是疤脸!他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墙头。
“疤脸哥!”独眼惊魂未定。
“少废话!庄主说了,一个都不能少!”疤脸捂着流血的肩膀,龇牙咧嘴,眼中却凶光不减,“用石头砸!砸死这帮狗娘养的!”
墙头上的庄户们红了眼,搬起备好的石块,没头没脑地往下砸。匪徒们被迷眼粉和草药汁搞得狼狈不堪,又要躲避石块,一时竟被压制在墙外。
但黑煞人多,很快稳住阵脚。几名匪徒顶着盾牌,再次抬起树干,更加凶狠地撞击木门。门栓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韩校尉!”林潇渺见后院门摇摇欲坠,急唤。
“明白!”韩冲早已带两名边军绕到侧翼,此刻从暗处闪出,手中弩箭连发!
“嗖!嗖!嗖!”
三支弩箭精准地射入撞门匪徒的小腿!惨叫声中,树干再次落地。
“有硬茬子!先解决墙头弓箭手和那个当兵的!”黑煞看出韩冲是最大威胁,指挥手下集中弓弩,向韩冲等人藏身之处攒射。
箭矢如雨,韩冲和边军借助掩体格挡闪避,一时也被压制。
**意外的援手与灰石异动**
就在后院攻防陷入僵持,前门和侧翼也传来试探性撞击声时,异变陡生!
农庄西侧靠近山林的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尖锐的、如同夜枭鸣叫般的唿哨声!
紧接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扑出,目标却不是农庄,而是黑煞匪徒的后背!
这些黑影人数不多,只有五六人,但动作迅捷凌厉,配合默契,手中短刃在夜色中划出冰冷的弧线,瞬间就放倒了三名匪徒!
“后面!后面有人!”匪徒阵脚大乱。
黑煞又惊又怒:“他娘的!还有埋伏?!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报上名来!”
黑影中为首一人并不答话,只是攻势更疾,直扑黑煞本人。其身手明显高出匪徒一截,短刃翻飞,逼得黑煞连连后退。
墙头上,独眼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潇渺也是心中惊疑。这些突然杀出的黑影是什么人?看身手,绝非普通庄户或山贼。是玄墨安排的?还是……那个“望星阁”?
影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低声道:“不是我们的人。看路数……像是军中斥候的搏杀技,但更阴狠些。”
军中斥候?林潇渺心头一动。难道是玄墨麾下其他潜伏的人马?
有了这支生力军从背后突袭,匪徒们腹背受敌,顿时陷入混乱。韩冲压力大减,趁机带人从侧翼杀出,与黑影形成夹击之势。
黑煞见势不妙,知道今日难以得手,虚晃一刀逼退面前的黑影头领,高声厉喝:“风紧!扯呼!”
残余匪徒如蒙大赦,纷纷丢下受伤同伴,跟着黑煞向山林深处狼狈逃窜。黑影和韩冲等人追出一段,林潇渺怕有埋伏,下令鸣锣收兵。
战斗骤然开始,又迅速结束。庄内庄外,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几具匪徒尸体、伤员。
惊魂未定的庄户们开始救治伤员、清理现场。韩冲带人检查匪徒尸体,寻找线索。影七再次隐入黑暗,警惕可能存在的后续危险。
林潇渺走下台阶,来到后院门口。木门已被撞得变形,门栓断裂。她抚摸着破损的门板,心中并无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后怕和更深的忧虑。今日若非那支神秘黑影突然出现,农庄即便能守住,伤亡也绝不会小。
“庄主!庄主!”翠儿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一样东西,“这……这是在墙根下捡到的,像是什么人丢进来的……”
林潇渺接过来一看,是一块折叠起来的粗布,里面包着一小块碎银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速离,彼等不止于此。”
没有落款。
又是这种不明不白的警告。
她捏着字条,心乱如麻。今晚出手相助的黑影,和投递警告的,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伙人吗?他们是谁?为何相助又隐于幕后?“彼等不止于此”……是指黑煞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指有更大的威胁?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灰石,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灰石的瞬间——
嗡!
一直沉寂的灰石,突然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震颤从石头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苏醒、共鸣!
与此同时,石头表面那处细微的裂痕中,暗金色的光芒不再内敛,而是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起来,频率越来越快!
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顺着石头与她的接触点,涌入她的感知——那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更像是一种……指向性的“牵引”!
这牵引感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却明确地指向一个方向——
东北方,老君山深处。
灰石,在主动感应什么?还是被什么……唤醒了?
林潇渺猛地抬头,望向东北方漆黑的夜空。老君山方向,一片沉寂。
但她手中的石头,却越来越烫,光芒越来越盛,那股微弱的牵引感也越发清晰,仿佛在催促,在指引……
影七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身边,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发光的灰石,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引星石……被激活了。那个方向……有‘星钥’碎片,或者……有‘门’正在被触动!”
(第八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