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岩石化的男生，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在尸群中横冲直撞。
“人才。”
姜哲嘴里塞满肥牛，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苏青妍和夏小冉停下了筷子。
她们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浴血奋战的身影，眼神复杂。
“他叫石磊，大二机械系的。”夏小冉小声说，她在学校的数据库里见过这个名字，“拿过好几次校级奖学金，人很老实。”
“老实？”姜哲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可乐，“老实人活不长。”
他看着屏幕，眼神里没有欣赏，只有冰冷的评估。
【天赋：岩石化（初级）】
【效果：被动触发，在遭受物理攻击时，皮肤角质层会瞬间硬化，大幅提升物理抗性。主动催动，可覆盖全身，力量与防御再度提升，但会降低敏捷，且持续消耗体力与精神。】
完美的肉盾。
姜哲的脑中，瞬间给石磊打上了标签。
一个能抗能打的前排。
画面里，战斗已经接近尾声。
幸存者们溃不成军，只剩下不到二十人，在石磊的掩护下，狼狈地退守到食堂旁边的一栋三层高的后勤楼里。
石磊是最后一个退进去的。
他用自己岩石化的后背，硬生生顶住了几只丧尸的撕咬，为其他人关上铁门争取了最后几秒。
门关上的瞬间，他身上的灰色光泽褪去，整个人软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赢了……我们活下来了！”
后勤楼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多亏了石磊！石磊是我们的英雄！”
“太牛逼了！你就是我们的守护神！”
幸存者们围住石磊，脸上写满了崇拜和感激。
“呵。”姜哲发出一声轻笑。
他关掉了监控画面。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着。
距离第一次尸潮降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整个校园频道，已经彻底变成了末日情绪的垃圾场。
【倒计时58分钟……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南区体育馆，赵天向全体幸存者广播！我们的防御工事固若金汤！我们拥有最强的战士和最充足的物资！尸潮，不过是给我们送Sp的经验包！想活命的，现在加入我们还来得及！】
【楼上的别信！赵天就是个骗子！他们昨天就把一个生病的同学赶出去喂丧尸了！】
【有没有人组队去疾控中心的？我听说那里有军队！有官方救援！】
夏小冉紧张地刷新着屏幕，小脸煞白。
“好多人……都疯了。”
“正常。”姜哲正在用一块天鹅绒布，仔细擦拭着他的长刀。
“筛选开始了。”
“只有能熬过今晚的，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玩家。”
“十，九，八……”
夏小冉捧着手机，嘴里无意识地跟着倒计时，声音抖得像筛糠。
姜哲靠在墙上，用那块天鹅绒布，最后擦拭了一遍刀锋。
雪亮的刀刃，倒映出他平静无波的眼睛。
“三。”
“二。”
“一。”
【00:00:00】
时间归零。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下一秒，一道血红色的警告，同时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炸开。
『第一次尸潮已降临。』
『祝各位……玩得愉快。』
“啊——！”
夏小冉尖叫一声，手机脱手而出，摔在地毯上。
屏幕没有碎。
但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聊天信息，瞬间被无数个弹出的、血淋淋的直播窗口覆盖。
每一个窗口，都是一个死亡现场。
【校园频道-直播间-东区教学楼A栋】
几个学生挤在一间教室里，用课桌死死顶住门。
突然，教室的玻璃窗“哗啦”一声，被一只从外面砸进来的椅子彻底粉碎。
数不清的丧尸，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从窗口涌入。
画面里只剩下绝望的惨叫和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窗口黑了。
一个，两个，十个……
屏幕上，那些代表着一条条鲜活生命的直播窗口，在以惊人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别看了。”
姜哲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两个女孩头上。
他捡起手机，划动屏幕，直接点开了那个被置顶的，最亮的直播间。
【南区体育馆-赵天主席带我们走向胜利！（在线人数：1247）】
画面里，正是赵天引以为傲的超市防线。
用购物车、货架、桌椅板凳堆砌起来的防线，此刻看起来像个可笑的玩具。
数以百倍计的尸潮，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尽头。
“顶住！都他妈给我顶住！”
赵天站在一辆废弃的皮卡车顶上，拿着铁皮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嘶吼。
他的头发凌乱，脸上沾着血污，哪还有半点学生会主席的风采。
“弓弩手！抛射！给我狠狠地射！”
稀稀拉拉的箭矢飞进尸群，像往湖里扔了几颗石子，除了激起几朵微不足道的浪花，毫无作用。
“吼——！”
尸潮的前锋，撞上了那道脆弱的防线。
“嘎吱——”
购物车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变形，货架翻倒。
一个缺口出现了。
“堵上！快给我堵上！”赵天尖叫。
两个体育系的男生，怒吼着举起钢管冲了上去。
他们没能堵住缺口。
他们只是让尸群的菜单上，多了两道开胃菜。
缺口被瞬间撕裂、扩大。
尸潮，涌了进去。
“啊啊啊！救命！”
“别过来！滚开！”
“赵天！你个王八蛋！你骗我们！”
防线彻底崩溃。
幸存者们哭喊着向超市内部退去，互相推搡，踩踏。
“他……他们要完了。”夏小冉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姜哲摇头，“还没到时候。”
他指了指屏幕的角落。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只见超市门口，十几个手持砍刀和消防斧的核心成员，在赵天的几个心腹带领下，组成了一个小型的防御方阵，将大部分普通丧尸挡在了外面。
而在他们身后，石磊，那个觉醒了岩石化天赋的男生，正带着剩下的人，疯狂地将超市的卷帘门拉下。
“快！快啊！”
石磊的脸上青筋毕露，用尽全身的力气。
卷帘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下降。
外面的尸潮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变得更加狂暴。
几只体型明显比普通丧死更壮硕的变异体，嘶吼着冲向断后的那十几个人。
噗嗤！
一个男生的手臂，被一只变异体活生生撕了下来。
“守住！为石磊争取时间！”
一个心腹怒吼着，挥舞消防斧，将那只变异体的脑袋劈成两半。
但他自己，也被另一只变异体扑倒在地。
一个，又一个。
那十几个人，像被收割的麦子，迅速倒下。
在最后一个人被尸群淹没的瞬间。
“哐当——！”
卷帘门，终于彻底落下。
世界，被分割成两半。
门外，是无穷无尽的尸潮。
门内，是劫后余生的喘息。
赵天看着那扇隔绝了生死的卷帘门，双腿一软，瘫坐在皮卡车顶上。
他赢了。
用几十个普通幸存者和十几个核心手下的命，换来了暂时的安全。
“我们……活下来了……”
超市内，有人发出喜极而泣的呜咽。
石磊靠在卷帘门上，身上的岩石光泽褪去，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片麻木。
“蠢货。”
姜哲关掉了直播。
“用十几条人命，换一个铁皮罐头。还把唯一的退路给堵死了。”
他摇了摇头，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那……那我们呢？”苏青妍紧张地问。
尸潮已经降临了，7号楼不可能一直安全下去。
咚。
一声轻微的，像是有人用头撞墙的闷响，从楼下传来。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密集。
两个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了。
姜哲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向下望去。
楼下，黑压压的尸群，已经将整个7号楼围得水泄不通。
姜哲的目光扫过尸群。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LV1感染者，夹杂着一些速度更快，或者力量更大的LV2。
没什么威胁。
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回去“工作”时。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尸群的边缘，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只穿着破烂研究员白大褂的丧尸。
它没有像其他丧尸一样疯狂地冲撞，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抬着头，用一双浑浊但明显比其他丧尸更有神采的眼睛，扫视着7号楼的每一个窗口。
它的脑袋，比普通丧尸大了一圈，太阳穴高高鼓起，像里面塞了两个核桃。
【LV3 变异体 - 脑魔（精英）】
【说明：由高智商人类突变而成，保留了部分逻辑思维能力，能对低级丧尸进行简单的指挥。弱点是……它依旧是个丧尸。】
指挥型怪物。
姜哲的心，沉了一下。
这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在这时，那只脑魔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数百米的距离和厚厚的防窥玻璃，精准地锁定在了四楼。
锁定在了姜哲的脸上。
它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酷似人类的，嘲讽般的笑容。
然后，它抬起一只干瘦的手臂，指向了姜哲所在的404宿舍。
“吼——！！！！”
一声与所有普通丧尸都截然不同的、尖锐而充满恶意的嘶吼，从它喉咙里爆发出来。
楼下，所有正在游荡、冲撞的丧尸，动作齐齐一顿。
下一秒。
它们全部转过头，抬起脑袋，用那上千双空洞、嗜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404的窗口。
整个世界死一般寂静。
然后是山崩海啸般的狂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