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蜷缩在颠簸列车里的路明非,猛地感到自己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般的绞痛。这痛楚来得如此突兀和真实,让他瞬间从昏沉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呃啊!” 他低呼一声,捂住了腹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伤口,却痛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怎么了?” 旁边的楚子航立刻投来询问的目光。
“没……没事,” 路明非强忍着那莫名的剧痛,摆了摆手,脸色苍白,“可能……有点晕车?”
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此刻,他们所在的这辆老旧绿皮火车顶部,赫然有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边缘是撕裂的金属。那是不久前,楚子航为了探查外界情况,用村雨强行破开的。楚子航正跳上那个破洞旁边,凝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
路明非挣扎着从座位上爬起来,强忍着腹部的余痛,抬头看向车顶的破洞,双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师——兄——!看见什么了吗?能拉我上来看看吗?”
楚子航闻声,低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前面好像有一个洞口。” 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中依旧清晰,“黑的彻底,不像普通的黑暗,像是……把所有光都吞掉了。” 他描述着那令人不安的景象,同时向着洞下方伸出了一只坚实有力的手。
路明非连忙也伸出手,紧紧抓住楚子航的手腕。楚子航臂力惊人,稍一用力,便将路明非连同他紧紧抱着的七宗罪匣子一起,干净利落地拽上了车顶。
猛烈的风瞬间包裹了路明非,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七宗罪,仿佛这是他在狂风中的唯一依靠。他眯着眼,看向列车前进的方向。头顶是呼啸而过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隧道黑色墙壁,而在远方的尽头,果然如同楚子航所描述的那样,有一个纯黑色的、圆形的洞口。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黑”。它比周围隧道本身的黑暗更加深沉,更加纯粹,仿佛它不是缺乏光线,而是主动吞噬、吸收着一切敢于靠近的微弱光芒,包括他们这辆列车车头那昏暗的灯光,在靠近那里时都似乎变得黯淡无力。那洞口如同一个等待猎物的巨兽之口,散发着不祥与终结的气息。
“那里面,” 楚子航的声音在风声中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估计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路明非望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用力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干:“嗯……知道了。”
那莫名的腹部剧痛,与眼前这象征着终极危险的黑暗洞口,仿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让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了他的脊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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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尼伯龙根的核心。
耶梦加得缓缓地松开了扼住林晚照脖颈和贯穿其腹部的手。
失去了支撑,林晚照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无声地瘫倒在地,就倒在自己那滩浓金色的血液之中。她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生命力的飞速流逝中变得模糊,视野里只剩下耶梦加得那模糊而冰冷的身影。腹部的贯穿伤恐怖地敞开着,幸运或者说是不幸的是,那浓稠如同熔金般的血液似乎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它们并没有肆意喷溅,反而像是拥有意识般,在一定程度上堵塞、粘合了巨大的创口,勉强维系着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生机,让她在极致的痛苦中徘徊于生死边缘,无法立刻得到解脱。
耶梦加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和忌惮。
“真是……强大的生命力,” 她低声评价,用沾满金色血液的指尖,轻轻刮过林晚照苍白而沾染血污的脸颊,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这种程度的顽强,恐怕都快比得上栖息于深海的那个大家伙——利维坦了吧?”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
“不过……我可不敢真的杀了你。” 耶梦加得的语气变得凝重而谨慎,她盯着林晚照那双即便涣散也依旧不屈的眸子,仿佛想从中看穿更深层的东西,“鬼知道……如果真的彻底扼杀你这具躯壳,会从你的身体里面,冲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这话语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
她俯下身,如同对待挚爱般,轻柔地吻了吻林晚照冰冷汗湿的额角,声音变得异常温柔,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寒:
“况且……我又怎么……舍得真的杀你呢?”
就在这时
“呜——!!”
远方,传来了老式火车汽笛尖锐而刺耳的嘶鸣,以及车轮碾压铁轨的、越来越近的“哐当”声!这声音穿透了尼伯龙根的屏障,清晰地传入了这片死寂的战场。
耶梦加得猛地直起身,脸上那片刻的复杂柔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打扰的冰冷与不悦。她熔金般的竖瞳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杀意再次弥漫。
“呵……” 她冷哼一声, “又有不知死活的小虫子……闯进来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脚下濒死的林晚照身上,又看了看远方那代表着入侵者的声音来源,杀意再次开始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