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谷外围,山风拂面,阳光驱散了谷中的阴冷。
“啊——终于出来了!”柳枝舒展着腰肢,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是啊……”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脸上都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神色。
环顾四周,每个人眉宇间的凝重都已消散,显然在红枫谷内,那无处不在的诡异氛围和神兽威压,让他们的精神始终高度紧张,刘胜男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了然。
其实,正如那九尾狐所言,在她踏入粉色瘴气范围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被无形目光窥视的感觉便悄然滋生。这种感觉异常熟悉,就如同年前她初回明月郡时,那种芒刺在背的监视感!
踏入红枫谷时,她立刻警觉地放出了蜂鸟,将方圆数里内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遍,却一无所获。这让她瞬间联想起了在邪灵谷的遭遇——邪瞳应龙那覆盖广袤、令人窒息的紫色雾气,正是一种恐怖的神通!
那一刻,刘胜男便断定:这笼罩百里的粉色瘴气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神兽强者!果不其然,当她的蜂鸟悄然深入红枫谷核心时,便窥见了盘踞在巨柳之上的那一赤一白两只巨狐。只是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她才选择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压在心底。
她并非是没想过撤退,只是面对这能用神通覆盖方圆百里的神兽,逃跑无疑是徒劳的。最终,她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众人向那‘未知’会面。
红枫谷山脚下——
一行人翻越了环抱红枫谷的连绵高山,踏上了返回九华城的官道。
沉默的气氛被张鸣打破,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姐,刚才在谷里……你为何特意嘱咐我们噤声?”他的疑问也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刘胜男。
刘胜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胸中的浊气,沉声道:“那些粉色的瘴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那神秘美妇的神通所化。我猜测……它们就相当于她的眼睛和耳朵,我们身处其中,一言一行恐怕都难逃其感知。”
“原来如此!”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后知后觉的惊悸。
赵平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叫了起来:“哎呀!我们这趟进谷,就只见了那女人一面,什么也没干成啊!那灵兽袭扰百姓的祸事……岂不是还没解决?”他脸上写满了焦虑。
刘胜男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轻笑道:“赵侯放心,此事已了。那红枫谷中的灵兽皆听命于那位美妇,我已与她达成约定,日后她不会再驱使灵兽袭扰九华郡百姓了。”
“此话当真?太好了!”赵平闻言,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愁云尽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孙尚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喃喃道:“不对!等等!那女子……她,她难道是……六阶以上的灵兽化形?!”他猛地抬头看向刘胜男。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众人这才猛然惊觉:掌控剧毒气、驱使群兽、以人类形态现身……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霎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哑然,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刘胜男身上。
刘胜男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此事翻篇。”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赵平,“赵侯,回城之后,你需立刻替我去办一件事。”
“哦?”赵平见刘胜男神色严肃,也收起了轻松,正色道,“刘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定当尽力。”
刘胜男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声音也冷了几分:“那九尾美妇曾言,被灵兽所杀之人,皆是罪有应得之辈。我要你动用一切力量,在今晚之前,将那些死者的底细——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作所为、背后牵扯的势力,统统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好!包在我身上!”赵平感受到刘胜男话语中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意,心头一凛,立刻沉声应下,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时间流转正午来临,赵平在府中安排了丰盛的午宴款待众人。用罢午餐,刘胜男独自回到房中,盘膝坐于床榻之上,闭目凝神,缓慢地引导着天地灵气纳入体内。虽然这点微末灵气对修为的增长聊胜于无,但也算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夕阳西沉,暮色渐浓。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敲门声,打断了刘胜男的静修。
她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清冷吐出一个字:“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赵平当先步入,身后紧跟着三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稳的男子。刘胜男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三人,心中了然——皆是地灵境修为的修士,应是赵平麾下的得力探子。
“查得如何了?”刘胜男朱唇轻启,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赵平侧身,对那三名黑衣人沉声道:“将你们查到的,一五一十禀报给刘姑娘。”
“遵命!”三人齐齐拱手行礼,动作干练。为首一名面容精悍的黑衣人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回禀刘姑娘,属下等已查明,死于灵兽爪下者,共计二十一人。这些人明面上的身份皆是普通民夫,但暗地里……却同属一个名为‘地鼠门’的地下帮派!”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更关键的是,九华郡近年来发生的数十起人口失踪案,种种线索……似乎都与这‘地鼠门’脱不了干系!”
刘胜男听到“人口失踪案”几个字,眉头骤然锁紧,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还有吗?”
黑衣人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心头猛地一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这位刘姑娘虽来府不过两日,其威名与赵平侯爷对她的恭敬态度,早已在府中传开。此刻被她这般盯着,他只觉如坠冰窟,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他强忍着恐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回姑娘,目前……目前只查到这些,更深的情报……尚需时间……”
刘胜男看着黑衣人战战兢兢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神中的冷意丝毫未减:“带上张鸣和柳枝,再去查!我要知道这个‘地鼠门’的详细底细!帮派首领是谁?老巢在何处?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天亮之前,我要结果!”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赵平在一旁看着刘胜男那几乎要吃人般的冰冷神情,心头也是剧震,立刻转头对着三个手下厉声呵斥:“还杵着干什么?!没听见刘姑娘的吩咐吗?滚下去!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查清楚!查不清楚,你们也别回来了!”
三名黑衣人如蒙大赦,连声应“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仓皇退出了房间,沉重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内回荡。
赵平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刘胜男依旧冷若冰霜的侧脸,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刘姑娘……恕在下直言,您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鼠门’,为何如此……上心?方才您那眼神……”他斟酌着用词,“简直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将其连根拔起、斩尽杀绝一般。”
刘胜男缓缓转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直直刺入赵平眼中。她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赵侯……可曾听闻过——‘炸天帮’?”
赵平被刘胜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炸天帮?未曾听闻。”他脸上的困惑和茫然无比真实,细微的表情变化逃不过刘胜男的观察——他确实对此一无所知。
刘胜男这才稍稍收敛了眼中的锋芒,但语气依旧冰冷如霜:“这‘炸天帮’,是一个潜伏在暗处、丧尽天良的魔窟!他们专事诱拐十岁以下的幼童,将这些无辜的孩子……当作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她盯着赵平的眼睛,问道,“赵侯以为,此等行径,该当如何?”
“什么?!”赵平霍然起身,双目圆睁,一股磅礴的怒气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茶几上,震得茶杯叮当作响,“岂有此理!简直是罪该万死!我九华郡治下,竟藏匿着如此灭绝人性的毒瘤?!”他胸膛剧烈起伏,怒不可遏。旋即,他又露出惊疑之色:“只是……不知刘姑娘又是从何得知这‘炸天帮’的?”
刘胜男的声音带着森然杀气:“因为……我已亲手在明月郡,捣毁过它的一个巢穴!”
“明月郡?!”赵平失声惊呼,随即脸色剧变,在房中焦躁地踱了两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沉重,“如此说来……这炸天帮,竟是一个……势力遍布各郡的庞大组织?!”
“不错。”刘胜男冷冷点头,目光凝重。
赵平眼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仿佛看到了巨大的机遇:“此等惊天大案,必须立刻上报皇城!请陛下下旨,调集力量,彻查剿灭!”他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心中盘算着:若能揭发此等大案,必是泼天大功!重返皇城中枢,指日可待!
“慢着!”刘胜男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赵平的兴奋。
赵平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激动:“刘姑娘?还有何指教?”
刘胜男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眼神深邃如寒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赵侯,稍安勿躁。此事……绝不可贸然上报皇城!”
赵平眉头紧锁,坐回椅子,满脸不解:“这……却是为何?此等祸国殃民的毒瘤,难道不该尽早铲除,以儆效尤?”
刘胜男缓缓摇头,直视着赵平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这是为了你好。若你将此事上报……恐怕用不了几日,率先降临到你头上的,只怕是——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