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言以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惊愕与麻木的寂静。
就在昨夜,子衿那堪称恐怖的食量,早已深深烙印在钱奎一行人的脑海之中。
前后一共猎的整整三十五头凶猛的一阶灵兽,那看似娇小玲珑的小姑娘,竟独自吞下了二十五头!当时那风卷残云般的景象,直把钱奎等人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下巴险些砸到脚面。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那小小的身躯里,究竟藏着一个怎样深不见底的“怪胃”,竟能容纳如此海量的血肉精华。
“不会吧?这……这绝无可能!”钱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与周围同伴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难道……难道真的是造化塔搞的鬼?”
刘胜男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庞,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清晰而沉稳:“我说过,无需怀疑。那宝塔虚影,千真万确就是造化塔器魂投射而出的影像。”
“器魂?!”萧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失声道:“什么?你是说……器魂?那岂不是意味着,昆仑皇室供奉的那座造化塔……竟是一座失了魂的死器?!”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目光“唰”地一下,齐刷刷钉死在刘胜男脸上,屏息凝神,等待着她的解答,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胜男微微摇头,秀眉轻蹙,带着几分谨慎道:“昆仑皇室的镇国宝塔,我未曾亲眼得见,不敢妄下断言。但先前我们所目睹的那尊虚影,其散发出的本源气息,确确实实是真正的造化塔器魂无疑!这一点,我刘胜男敢以性命担保!”她的话语掷地有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底最后一丝疑虑。
钱奎连连点头,脸上的震惊渐渐被一种狂热的激动取代,搓着手道:“阵圣女所言极是!这、这真真是泼天的大机缘啊!那可是造化塔的器魂!传说中,此塔乃是自九天之上的神灵手中遗落凡尘,甫一出世便是九阶神器的无上存在!虽不知为何流落至昆仑皇室之手,但……它的器身与器魂竟已分离?!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足以震动整个修真界!”
一旁的彭成亦是面色凝重,接口道:“不错!传闻九阶神器造化塔,早已诞生自主灵识,智慧不逊于大能修士,攻伐之力更是惊天动地。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竟能生生抽离它的器魂?更诡异的是,这器魂为何甘愿滞留此地万万年之久,而不去寻回自己的本体?”他提出的疑问,也正是众人心中最大的谜团,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刘胜男身上,充满了探询。
刘胜男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都盯着我作甚?我又非那通晓万事的百晓生!”她眼珠一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掌,声音拔高了几分:“对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失忆了!或者说,它的记忆被某种无上手段抹去了,甚至是被打散了!”
“额……”钱奎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似乎也只有这种解释能说得通?可……那可是九阶神器啊!等同于神灵的存在!我们炎黄星有史以来,有明确记载的最高修士也不过是八阶登天境……这等存在,如何能威胁到九阶神器?”他眼中充满了困惑与敬畏。
刘胜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淡然:“钱兄,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们未曾见过永生境的修士,难道就真的代表这世间从未出现过吗?悠悠万载岁月长河,谁敢断言没有惊才绝艳之辈,最终踏破了那传说中的境界?与其武断地否定,不如心存敬畏,承认未知的可能。”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在众人心中打开了一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窗。
萧凌却依旧紧锁眉头,连连摇头:“可是……这不合常理啊!炎黄星上有莫名的天地法则所限,人族与灵兽皆没有突破至永生境的记载,此乃万古共识。若真有人达到那等境界,为何不现身澄清,告知世人前路并非断绝?然而,万年来从未有过这等存在现身说法……”
刘胜男目光灼灼地看向他,反问道:“萧兄,你亲眼见过九天之上的神灵吗?”
萧凌下意识地摇头。
刘胜男紧接着追问:“那你是否相信神灵真实存在?”
萧凌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那不就结了!”刘胜男双手一摊,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神灵高居九天,不食人间烟火,自然居于缥缈仙宫之中,凡俗岂能得见?同理,若有修士能突破至那等境界,他们或已追随神灵左右,成为座下仙使;或在那永生境之上,发现了更令他们心驰神往的更高境界;亦或是……”她顿了顿,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声音带着一丝缥缈,“这浩瀚星河,炎黄星外,或许另有无垠天地,他们早已破界而去,追寻更广阔的道途了。”
这一番话,如同在众人眼前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史诗画卷。钱奎、萧凌、彭成等人听得是目瞪口呆,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无限的神往之色,思绪早已随着刘胜男的描述,飞向了那神秘莫测的九天仙宫和无垠星海,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刘胜男看着他们一个个魂游天外的模样,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在众人眼前用力晃了晃:“喂!醒醒!都别做白日梦了!机缘再好,也得脚踏实地去找!”
“啊?哦!对、对!”众人如梦初醒,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刘胜男收敛笑容,正色道:“好了,在此耽搁得够久了。当务之急,是继续寻找器魂的踪迹,莫让这天大的机缘从指尖溜走!”
“好嘞!”众人精神一振,齐声应道,再次四散开来,重新投入到紧张的搜寻之中。
这一次,刘胜男并未立刻行动。她寻了块平整的青石,盘膝坐下,双目微阖,开始缓缓吸纳周遭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她并未动用那惊世骇俗的“神技剥夺”,只是进行着最基础的纳灵吐息,以免过于惊世骇俗,徒惹钱奎等人不必要的猜疑与恐慌。
心神沉静下来,一个念头却不由自主地在她脑海中盘旋:“造化塔……共有四层……而我所得的秘法,名为‘天地造化’……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玄妙的关联?‘天地造化’秘法,莫非也暗含四重秘术,恰好对应这塔身的四层境界?”这个想法一旦冒出,便如野草般在她心间蔓延开来,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与此同时,在百里之外的延陵郡。
诸侯府邸——
会客厅内气氛凝重。三人分坐,暗流涌动。
主位之上,一位身着棕黑飞鱼花鸟纹饰锦袍的年轻男子端坐。他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却透着一股逼人的冷冽。此刻,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正如同冰锥般,冷冷地刺向下首垂手而立的一名黑衣男子。
“彭九。”年轻男子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本王让你带回来的人呢?如今何在?”他正是昆仑皇朝的二皇子殿下。
被唤作彭九的黑衣男子身体猛地一颤,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头垂得更低了,嘴唇嗫嚅着:“殿、殿下……这……属下……她……”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仿佛喉咙被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脸上写满了惶恐。
“哈哈,二皇子殿下息怒,息怒!”坐在二皇子身侧的一位灰袍老者笑着打圆场。老者约莫五六十岁,身材微胖,面皮红润。
正是此地的诸侯——赵振侯。
他捋了捋胡须,眼中精光一闪,笑眯眯地道:“殿下要找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不妨说出来,让老臣也帮您寻上一寻?在延陵这一亩三分地,老臣说话还算管用。”
二皇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不耐,直直点向彭九:“哼!都是这个废物!上次回来,信誓旦旦说在蛮荒之地发现一个绝色女子,有倾国之姿。本王命他务必带回,结果呢?人竟给本王弄丢了!废物!”他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彭九吓得浑身一哆嗦,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位尊贵的主子一个不顺心,自己就要遭殃。
赵振侯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呵呵笑道:“原来殿下是为了一位红颜啊!小事,小事!说吧,人是在何处走失的?”他转向彭九,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二皇子冰冷的目光也再次锁定彭九。
彭九如蒙大赦,连忙躬身,语速飞快地禀报道:“启禀侯爷,启禀殿下!属下已查过安宁郡那边传送阵的使用记录,那位姑娘数日前确实使用了那边的传送阵,既然她已经传送过了,目的地就只有一个,延陵郡!至于她现在是否还在郡城内……还需要侯爷您核查一下,郡城内东西两处传送阵,登记册上的信息方能确定!”
赵振侯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朗声道:“嗯,这便好办了。”他提高声音朝厅外吩咐:“来人!”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仆役服饰的精干汉子快步走入厅内,躬身抱拳:“请侯爷吩咐!”
“速去西城与东城的传送阵管理处,将近日所有的出入登记玉册取来,不得有误!”赵振侯沉声下令。
“遵命!”仆役领命,迅速躬身退下。
厅内,只剩下二皇子指节轻轻叩击紫檀木扶手的细微声响,以及彭九越发粗重的呼吸。
赵振侯端起茶盏,轻轻吹拂着茶沫,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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