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那颗如同小山丘般的狰狞头颅缓缓探近,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二人笼罩!
那丈许长的森白獠牙,闪烁着寒光,距离赵嚞的脸庞已不足三尺!鼻翼两侧钢针般粗硬的狼须根根倒竖,在晨曦的微光中清晰可见,每一次喷吐的灼热腥气都吹拂在赵嚞的脸上!
赵嚞面如金纸,心知再无幸理,默然闭上双眼,引颈待戮。帝王的血脉带来的最后一丝骄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一旁的彭九则被这近在咫尺的死亡阴影吓得魂飞魄散,接连踉跄后退数步,后背已抵住冰冷的石壁。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勇气,指着那如同洪荒凶兽般的巨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孽……孽畜!休得猖狂!吾等乃是刘胜男姑娘的人!刘姑娘乃入灵境大成强者,神通盖世!她……她此刻就在左近!若你敢伤吾等一根汗毛,待刘姑娘驾临,定叫你形神俱灭,尸骨无存!”
彭九色厉内荏的恐吓,对于不通人言的巨狼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只见那巨狼扬起如同城门楼般的硕大头颅,对着青冥浩荡的天空,发出一声穿云裂石、震动四野的悠长狼嚎:“嗷呜——!!!”
然而,这声长啸并非无的放矢!
一道清晰而恭敬的灵念波动,随着狼嚎瞬间扩散开来:
“大人,您要接应的……就是这两个弱小的人类吗?”
紧接着,另一道带着几分笑意的灵念回应,清晰地回荡在巨狼的识海中:
“哈哈,不错,正是这两个活宝。你先歇口气,稍后便启程。”
一脸懵逼的赵嚞和彭九,茫然地看着巨狼后退几步,最后竟温顺地匍匐在地,如同家犬般一动不动。两人惊魂未定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困惑和难以置信。
赵嚞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压低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它……它该不会真被你刚才那番话……给唬住了吧?”这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彭九苦笑着连连摇头:“殿下,这怎么可能?它怕是连人话都……”
话音未落!
一个清脆悦耳、带着浓浓戏谑之意的熟悉嗓音,如同银铃般从巨狼那如同小山般的头颅后方传来,还故意拖长了调子: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小命保,留下秘密来!”
“刘姑娘!是她的声音!”赵嚞瞬间喜上眉梢,巨大的惊喜冲散了所有恐惧!他如同离弦之箭,几步便绕过巨狼庞大的身躯,冲到侧面!
视线豁然开朗!
只见那神骏非凡的巨狼宽阔如平台的背脊之上,刘胜男正悠然盘坐。她一身青衣,青丝如瀑,沐浴在初升的朝阳金光之中,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正似笑非笑地俯瞰着下方狼狈不堪的二人。
“呼——”赵嚞仿佛虚脱般又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抱怨道:“刘姑娘!您……您可真是要吓死人不偿命啊!”
“呵呵,是吗?”刘胜男唇角勾起,那双清澈的眸子闪烁着促狭的光芒,慢悠悠地道:“方才……我好像听见有人说,临死前最大的遗憾是还没娶我?还有人说……你俩是我的人?啧啧,真是奇怪,本姑娘怎么不知道有这种事儿呢?”她故意歪着头,做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赵嚞和彭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只能摸着后脑勺,尴尬地嘿嘿干笑几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了,少在这儿杵着丢人现眼,”刘胜男收起玩笑,玉手一挥,“赶紧收拾帐篷,我赶时间!”
她话音未落,纤指朝着那顶仅剩的帐篷遥遥一点。只见那帐篷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嗖”地一声离地飞起,迅速缩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指间一枚古朴玄奥的戒指之中——正是那神秘的世界宝戒!
彭九见状,哪敢怠慢,也手脚麻利地收起自己的帐篷。两人在刘胜男眼神示意下,略显笨拙地攀上了巨狼那宽阔得如同小广场般的背脊。
刘胜男轻轻拍了拍巨狼粗壮如同梁柱的脖颈,声音清越:“小青,走了!”
“嗷呜——!”巨狼发出一声回应般的低吼,声震山谷。下一刻,它那庞大的身躯猛然启动!四只巨爪踏碎地面,卷起漫天烟尘,如同离弦的蓝色闪电,朝着东方莽莽群山的方向,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去!只留下身后一条久久不散的滚滚烟龙。
狼背之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狂风和脚下巨兽奔行带来的惊人颠簸,赵嚞非但不惧,反而一脸兴奋,忍不住问道:“刘姑娘,这……这威猛的巨狼,莫非就是您的灵宠坐骑?”他眼中满是艳羡。
刘胜男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二皇子殿下,您贵为皇室子弟,想必修炼过辨识万灵的《万兽决》吧?”
赵嚞连忙点头:“那是自然,皇家子弟必修之课。”
“那你看我这‘小青’,是何品阶的灵兽?”刘胜男好整以暇地问道。
“嗯……”赵嚞仔细感应了一下巨狼身上散发出的磅礴气血和凶煞之气,笃定道,“观其形,感其势,应是一头颇为雄壮的四阶灵兽‘冰魄啸月狼’无疑。虽属灵兽中的佼佼者,但却没有哪怕一丝仙兽血脉。”他顿了顿,带着一丝讨好,“以刘姑娘您的身份地位,座下灵宠怎么也得是一头血脉高贵的仙兽才配得上您的风采!”
“呵呵。”刘胜男轻笑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那笑容意味深长。
赵嚞以为猜中了,更加卖力地奉承道:“刘姑娘真是神通广大!虽已有了仙兽灵宠,竟还能收服这等凶悍的四阶灵兽为己所用,如臂使指!这份驭兽神通,实在令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语气真诚,带着由衷的赞叹。
刘胜男听着他这露骨的奉承,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哟!真没想到,堂堂蓬莱仙朝的二皇子殿下,拍起马屁来也是这般驾轻就熟,毫不脸红啊!”
赵嚞老脸微红,连连摆手,辩解道:“哪有!句句肺腑,字字真心!绝无半句虚言!”
刘胜男收敛笑意,正色道:“好了,闲话休提。问你个正事。”
赵嚞立刻挺直腰板,神色肃然:“刘姑娘但问无妨,赵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皇室之中,”刘胜男目光炯炯,带着一丝探寻,“有没有那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且身家丰厚、富可敌国的人物?”
赵嚞闻言,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动:“若论这两个特点……倒还真有那么几位勉强符合。”
刘胜男眼睛一亮,催促道:“速速道来!”
“好,”赵嚞整理思绪,娓娓道来,“首推的,当属我的大皇兄,也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在三十年前,他确实是皇城之中最善交际、风头无两的人物,否则也不会纳下十二房侧妃,府邸夜夜笙歌。论及财富,其母后贵为当朝国母,母族势力庞大,掌控着皇城近三成的珍稀矿产和灵药贸易,富甲一方。只可惜……”他叹了口气,“三十年前那场震动诸天的‘皇朝天骄大比’之后,皇兄他便性情大变,深居简出,如今……倒成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修居士’了。”
“‘清修居士’?乖乖男?”刘胜男忍俊不禁,随即追问,“还有呢?”
“下一个嘛,”赵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当属我的三皇妹,赵玉瑶。不过说起她这一脉……祖上根基,并非十分光彩。”
“哦?怎么个不光彩法?”刘胜男兴趣更浓。
赵嚞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诉说一桩隐秘:“传闻在蓬莱皇朝尚由前朝霸主‘月华宗’统御之时,玉瑶母妃的家族便已存在。其祖上……乃是靠着经营风月场所、皮肉生意起家!以此积累了泼天财富,再以金钱开道,一步步打通关节,才得以跻身皇城权贵之列。”
他顿了顿,继续道,“到了月华宗统治末期,皇朝衰微,各地烽烟四起,叛乱不断。玉瑶的家族审时度势,倾尽家财,全力资助我赵氏先祖起势!可以说,若无她家族那堪称富可敌国的财力支持,我赵家也未必能如此迅速地扫平六合,最终问鼎蓬莱,坐上这九五至尊之位!”
刘胜男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如此说来,你这三皇妹的家族,倒也算得上是开国功臣了?”
“正是!”赵嚞点头,“而且,玉瑶皇妹未来的夫婿,身份更是非同小可!听闻乃是昆仑大陆皇室的某位嫡系皇子!两家已交换信物,联姻之事,几乎板上钉钉。”
“呦吼!”刘胜男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跨国恋情?这倒是一桩有趣的政治联姻。”
赵嚞也笑了:“‘跨国恋情’?刘姑娘这说法,倒真是别出心裁,贴切得很!”
“还有其他人选吗?”刘胜男追问。
赵嚞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其余人等,要么长袖善舞却家底有限,要么富甲一方却性格孤僻,难以同时满足刘姑娘所提的两点要求。”
“很好!”刘胜男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这消息,对本姑娘很有用。”说着,她手腕一翻,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流转着五彩霞光、内部仿佛有氤氲雾气盘旋的奇异珠子出现在掌心,随手便抛给了赵嚞。
赵嚞慌忙接住,入手只觉温润如玉,丝丝清凉之意透入掌心。他好奇地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赞叹道:“刘姑娘客气了!这些在皇城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这珠子……倒是瑰丽非凡,内蕴华光,绝非凡品!”他以为是什么罕见的宝珠。
刘胜男送给他一个极其嫌弃的白眼,没好气地道:“瞎琢磨什么呢?这是给你吃的!可不是让你拿着把玩的装饰品!”
“吃……吃的?!”赵嚞愕然,看着掌心霞光流转的珠子,一脸难以置信,“这……这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分明是稀世宝石,怎会是入口之物?”
“随你怎么想喽,”刘胜男耸耸肩,作势要伸手拿回,“你若是不想吃,那便还给我好了。”
“别!我吃!”赵嚞一听刘胜男要收回,哪里还顾得上研究,生怕她反悔,一把将那五彩珠子塞进口中,脖子一仰,“咕咚”一声便囫囵吞了下去!
“味道如何?”刘胜男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嗯嗯!好!极好!”赵嚞连连点头,一脸满足,仿佛真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
“切!”刘胜男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撇撇嘴道,“少装模作样!你连嚼都没嚼一下,直接生吞了下去,当本姑娘眼瞎看不见吗?”
“嘿嘿……”赵嚞被抓了个现行,只能尴尬地挠头傻笑。随即,他感觉一股奇异的暖流自腹中升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忍不住好奇问道:“刘姑娘,您……您给我吃的这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啊?”
刘胜男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没什么,一颗‘冰魄啸月狼’的……兽丹而已。”
“什……什么?!!!”
赵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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