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点点头,回忆道:“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此人化名‘周健’,和我一样坐在拍卖场的普通席位里,就在我旁边。拍卖会刚开始时,他倒是主动与我攀谈了几句,态度颇为热络。不过中途他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又回来了,但整个拍卖过程,他却一件东西都没出手竞拍过,只是安静地坐着,像个局外人。”
刘胜男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确认,这个化名周健的人,就是如今的天火宗宗主,那个‘青眼毒蛇’的?”
赵佳轻咳一声,解释道:“这多亏了当时陪我一同前往拍卖会的一位族中长辈。他老人家在皇城混迹多年,人脉极广,眼光也毒,一眼就认出了此人的真实身份——正是那个臭名昭着的‘青眼毒蛇’!只是当时人多眼杂,不便当场揭穿罢了。而且我离开皇城时,查看的密报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天火宗宗主就是青眼毒舌。”
“原来如此。”刘胜男眼珠微转,心中了然,“这么说来,你与这‘青眼毒蛇’,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的交情?”
“岂止是一面之缘?”赵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意,点头道,“说是萍水相逢都算抬举他。认识是认识,但这种阴险狡诈、行事卑劣的小人,我赵佳岂会与之结交?若非当时我另有要事在身,分身乏术,拍卖会结束后,定要寻个由头,请长辈出手,除了这祸害!”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未能除害的遗憾和厌恶,神情真挚,不似作伪。
看着赵佳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微怒,刘胜男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一丝。平心而论,她对赵佳本人并无嫌隙仇怨,只是对他那雌雄莫辨的外表本能地有些反感——毕竟一个男人顶着如此绝色女子的皮囊,让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她总觉得有些别扭。
赵佳自然不知刘胜男心中所想,见她沉默半晌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姑娘,你如此关注这个天火宗,可是与他们有什么过节?或是……另有所图?”
刘胜男从思绪中回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语气随意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此次兲火宗事了,我打算顺道去拜访一下那位天火宗的宗主罢了。”
“拜访?”赵佳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担忧,“姑娘莫非是有事相求于那‘青眼毒蛇’?”
刘胜男笑容不变,模棱两可地道:“算是吧。有些事情,需要向他打听一二。”
“哦?”赵佳沉吟片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姑娘,请恕我多言。听我一劝,最好莫要与那‘青眼毒蛇’走得太近。近日,我倒是听到了一些关于天火宗的风声……”
“风声?”刘胜男眼中兴趣更浓,“说来听听。”
赵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道:“听说……这个天火宗近些年好像有些不规矩,最近似乎被我那位十八王叔给盯上了!”
刘胜男目光微凝:“你十八王叔?他是做什么的?”
“他老人家啊,”赵佳语气带着几分敬畏,“是我父皇手下,掌管皇城内外所有情报暗线的头号人物!权势极大,耳目遍布天下,专门负责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刘胜男恍然,随口道:“哦,原来是国家安全局局长啊!”
“国家安全局?国家?”赵佳一脸茫然,“那是什么衙门?姑娘此言何意?”
刘胜男摆摆手,懒得解释:“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那你可知,你那位十八王叔,为何会盯上一个小小的天火宗?”
赵佳无奈地摇摇头:“具体细节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这消息也是通过自己的一些小门路打探来的,到底是真是假,具体内情如何,尚且两说。不过……空穴不来风,未必无因。”
刘胜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真是假暂且不论,但有风吹过,草必动。这个消息,对我而言,确实颇为重要。”她话锋一转,看向赵佳,“看在你提供了有用信息的份上,你识海上的那道枷锁,我先给你解开一部分。”
她话音未落,也不见有何动作,赵佳只觉得后颈处那股一直隐隐存在的酥麻感骤然一松!紧接着,一股久违的、熟悉的力量感如同潮水般重新涌遍四肢百骸!虽然识海深处那张恐怖的紫金雷网依旧存在,但意念已能自由出入,自身的修为力量,竟在瞬息间完全恢复了!
“这……”赵佳又惊又喜,正要道谢。
刘胜男却已不再看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微微闭目,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片刻后豁然睁眼,目光投向宗门深处某个方向,丢下一句话:“等我办完手头要紧之事,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彻底撤去你的禁制。”
说罢,他不再理会赵佳,身形一动,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感应到的子衿所在方位走去。
赵佳看着刘胜男迅速远去的背影,脸上愁容未散,反而更添几分无奈与困惑。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迈开脚步,小跑着跟上。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这位喜怒无常、手段通天的“阵圣女”。明明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啊……越想越是头大如斗。
好在,力量回来了,这让他心中稍安。识海虽仍被那神秘的雷网封锁核心,但至少行动无碍,意念也能动用。他内视之下,只见那紫金雷网依旧牢牢附着在识海壁障之上,光芒晦暗,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提醒着他刘胜男的恐怖手段。
兲火宗依山而建,半面环抱险峰,宗门主体坐西朝东。特殊的地势使得此地一天之中,唯有临近正午至午后约莫两个时辰,炽烈的阳光才能穿透山峦的阻隔,慷慨地洒落进来。其余大部分时间,整个宗门都笼罩在一种幽深静谧、甚至略带几分灰暗的氛围之中。
刘胜男独自一人,行走在宗门内一条蜿蜒的石板小径上。沿途,零星的兲火宗弟子或盘坐于树下石旁,闭目凝神,吞吐着清晨微薄的灵气;或手持刀剑,在空地上演练着宗门传承的功法招式,呼喝之声在寂静的山谷间隐隐回荡。
她那惊世绝艳的容颜与清冷出尘的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无法忽视的存在。所过之处,总能听到一声声极力压低的惊呼,感受到一道道痴痴凝望、饱含惊艳的目光,以及弟子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刘胜男对此早已习惯,恍若未闻,步履从容。
七拐八绕,穿过一座精巧的凉亭,再拐进一道爬满青藤的古朴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刘胜男驻足拱门前,放眼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不同于寻常宗门以平整巨石铺就的演武场,兲火宗的这片广场,地面竟是以无数细密坚硬的碎石铺成!这些碎石被夯打得异常厚实紧密,踩踏上去,并非想象中的松软陷脚,反而坚硬如铁,只是略感硌人。
刘胜男踏上这碎石广场,脚下传来的触感,非但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勾起了一丝遥远的熟悉感——像极了地球记忆里那些用于足底按摩的“指压板”。一股奇异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清晨的广场上空旷无人,唯有山风掠过,带来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广场的正后方,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却透出无尽沧桑的古老大殿。
灰黄斑驳的殿墙之上,布满了岁月侵蚀留下的、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细细裂纹。这些裂纹无声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漫长时光与风雨洗礼。然而,大殿依旧巍然屹立,沉默而坚韧,宛如一头经历过无数厮杀、虽伤痕累累却依旧蛰伏于此、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晚年凶兽,在幽暗中静静守望着宗门。
刘胜男神色肃穆,遥遥对着那座饱经沧桑的大殿,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礼毕,她不再犹豫,迈开坚定的步伐,踏着硌脚的碎石地面,一步步走向那座仿佛沉淀了宗门所有历史的巨殿。
来到大殿那扇厚重、布满铜钉的巨门前,刘胜男停下脚步。她整了整并无褶皱的衣衫,双手抱拳,对着殿内方向,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声音清越而富有穿透力,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晚辈刘胜男,前来拜见兲火宗宗主!”
她话音刚落。
“哈哈哈……”
一阵中气十足、爽朗开怀的大笑声,便如同洪钟般从大殿深处传来,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笑声未落,刘胜男只觉得眼前微风拂动,一道穿着朴素棕色长袍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面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随风轻扬的袍角下摆。
刘胜男缓缓抬起头。
眼前,是一张熟悉而慈祥的面孔——正是那位在阵法交流协会举行的天骄比斗之上,曾坐在她对面的兲火宗老宗主!
此刻,老宗主满面红光,一双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喜爱与赞赏,正笑呵呵地上下打量着刘胜男。
“哈哈哈!好!好!好!”老宗主连道三声好,声若洪钟,语气中带着由衷的羡慕,“你就是郑老头那老家伙新收的宝贝孙女吧?啧啧啧,真是羡煞老夫啊!郑老头这是走了什么泼天大运,竟能得此佳徒兼孙女儿!”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羡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刘胜男嘴角微扬,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这已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位兲火宗的掌舵人。虽然须发皆白,但老者身形挺拔如松,丝毫不见佝偻之态。面色红润,双目清澈有神,开阖之间精光内蕴,哪有半分垂暮老人的衰败?反而透着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
更让刘胜男暗自心惊的是,如此近距离之下,对方那沉稳悠长的呼吸吐纳之间,隐隐散发出的磅礴气息,如同平静深海下的暗流,厚重、凝练、深不可测!这绝非普通入灵境修士所能拥有!
“神瞳,开!”
刘胜男心念微动,眼底深处一抹极淡的金光倏然闪过,如同划破迷雾的闪电。霎时间,一串清晰无比的信息流,直接映入她的识海之中:
钱昇。
修为:入灵境大圆满。
本命武器:地级上品灵剑·‘焚寂’。
契约仙兽:吞天魔犬(幼生期)。
寿元:八百载。现年:五百八十三岁。
体质:五十九倍红尘战体(低阶锻体强化极限)。
“嘶……”
饶是刘胜男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上次在阵法协会匆匆一瞥,未曾细察,竟没发现这老爷子藏得如此之深!入灵境大圆满……修为境界竟稳稳压了我一头!那五十九倍强化的红尘战体……还有那柄地级上品的‘焚寂’灵剑,以及……传说中的吞天魔犬?!”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和前所未有的凝重感,瞬间攫住了刘胜男的心神。这位看似慈祥的兲火宗老宗主,其底蕴之深厚,实力之强横,远超她的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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