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
张鸣思绪电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兲火宗宗主的解释他并非不懂,只是事关大姐安危,关心则乱,戾气难抑。
他冰寒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涌向喉咙,却又被他狠狠的压了回去,“以大姐通天彻地之能,更有紫金神龙随身护道,区区兲火宗,弹指可灭!然……”他思绪再转,眉头紧锁,“子衿亦莫名消失,断了感应,此乃变数。若她在,大姐踪迹,瞬息可知!”
思及此处,张鸣眼中厉色稍敛一丝,但那股冰冷的决绝却未消散。
“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他竖起三根手指,如同三柄悬顶利剑,“找到,或者……交出我们大姐!否则……”他目光如冰刃,刮过兲火宗众人惊惶的脸,“三日后,兲火宗……便从这延陵郡,彻底抹去!”
冷冽的话语如同寒冬朔风,席卷大殿,冻彻骨髓!
言罢,张鸣不再多看一眼,长袖猛地一挥,带起一股劲风:“我们走!”
柳枝与他十指紧扣,紧随其后。刘梅四姐妹如同四朵带刺的冰莲,冷冷瞥过兲火宗众人,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赵嚞、赵佳神色凝重,彭九则是一脸紧张地小跑跟上。一行人步履带风,径直走出压抑的大殿,朝着兲火宗山门方向而去。
待那压迫感十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兲火宗老宗主钱昇,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若非钱奎眼疾手快闪身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钱奎将气息萎靡的爷爷搀扶到宗主宝座上坐下。钱昇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良久,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弟子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奔至殿门前,声音带着颤抖:“宗主!弟子……弟子有报!”
宝座上的钱昇,浑浊的老眼微微睁开,无力地摆了摆手:“免了,进来说。”
“是!”那弟子战战兢兢入内,额头上冷汗涔涔,显然惊魂未定,“禀……禀宗主!他们……他们出了山门后,并未离去!就在山门外的空地上……原地打坐了下来!尤其……尤其是那个叫张鸣的……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比刚才在殿内时……还要阴冷恐怖!弟子……弟子只是远远看着,就感觉神魂都要被冻僵了!太……太吓人了!”他汇报完,后背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好生修炼吧。”钱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挥了挥手,“此事与尔等无关,不必惊惶。天塌下来,自有老夫顶着。”他遣退了报信弟子和殿内侍立的几名精英弟子。
殿内只剩下钱奎和他的四位好友。钱昇的目光扫过这些年轻的面孔,强打精神:“你们也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会……没事的。”
钱奎虽心中同样焦急,却表现得比爷爷洒脱。他重重拍了拍萧凌、彭成等人的肩膀,传递着无声的支持,随即蹲在爷爷膝前,低声宽慰道:“爷爷,您也别太过忧心。阵圣女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向来出人意表。虽然此次突然消失毫无征兆,也没有留下任何信息,自我认识她来确属首次,但以她的性子,绝不会置弟子于不顾太久。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嗯……爷爷省得,去吧,也帮着宗内弟子们……再仔细找找。”钱昇点了点头,眼中忧虑未减。
待钱奎五人身影消失在殿外,钱昇眼中精光一闪,抬手,对着虚空轻轻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啵!
声音落下的瞬间,宗主宝座后方那面巨大的屏风处,响起一阵细微而精密的机括转动声。几息之后,屏风向两侧无声滑开,早晨曾短暂现身的神秘老妪,拄着蛇头杖,缓缓踱步而出。
“此事,你无需过分忧虑。”老妪甫一出现,便语出惊人,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笃定。
“哦?!”钱昇浑浊的老眼骤然一亮,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追问:“当真?那丫头……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老妪缓缓摇头,蛇头杖轻轻顿地:“具体所在,老身亦无法窥探。但……”她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老身能捕捉到那丫头残留于此方天地间的一丝微弱气息!此气息虽淡,却凝而不散,如同附骨之疽,盘桓未去!这便意味着……”她看向钱昇,“她并未离开兲火宗范围!必然……还在宗内某处隐秘之地!”
钱昇闻言,心头巨石稍落,但随即又被更大的阴霾笼罩!人还在宗内,却遍寻不见!若三日后刘胜男依旧不现身,以张鸣那伙人展现出的决绝与恐怖背景……兲火宗必将迎来灭顶之灾!这还仅仅是表面危机!
他深知,刘胜男如此年纪便拥有这般深不可测的实力,更身负传说中的神体!此等惊世骇俗之事,一旦传扬出去,足以震动整个炎黄星!她背后,必然站着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若今日之事处理不当,引得那幕后势力震怒……他这传承万年的兲火宗,恐怕真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瞬间便被滔天巨浪拍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钱昇心中念头疯狂翻涌,忧惧交加。而他身旁的老妪,低垂的眼睑下,又何尝不是心潮澎湃?她这个苟延残喘的神体遗孤,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隐匿在这小小宗门,便是因为那追索她血脉的敌人……强大到令她绝望!刘胜男的出现与消失,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搅动了她沉寂万古的心湖,也带来了难以预测的变数与……恐惧!
大殿之内,一老一妪,相对无言,唯有愁云惨雾,弥漫不散。
——
与此同时,兲火宗通往后山禁地的幽静小路上。
钱奎、萧凌、彭成、彭九、赵佳五人默然徐行。此刻,或许只有这条通往宗门禁地的偏僻小径,才能暂时避开宗内那如同沸鼎般的混乱与焦灼。压抑的气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萧凌终是按捺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不解与一丝埋怨:“钱兄,你说这阵圣女到底在搞什么飞机?这人说没影就没影了,连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好歹也该学学午塔镇那次,留个字什么的吧?”
“哎,飞机?飞机是啥?”彭成憨直的发问,瞬间冲淡了几分凝重,引得众人嘴角微弯,紧绷的气氛稍缓。
走在最前的钱奎,脸上却并无多少笑意。方才殿中安慰爷爷时的洒脱,大半是强装。此刻背对众人,他眉头紧锁,忧色难掩。为了维持这难得的缓和,他只能顺着话头,故作轻松地分析道:“阵圣女此人,强大、神秘,言语间也常夹杂些我等闻所未闻的奇词。这‘飞机’嘛……我猜,大抵是形容故弄玄虚、行踪莫测之意吧?”
萧凌四人略一思索,纷纷拱手,带着几分刻意的捧场:“钱兄高见!定是如此!”
“不过说回正事,”萧凌收敛笑意,正色道,“依钱兄看,阵圣女此刻……究竟会去往何处?”
钱奎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扫过四位好友,缓缓摇头,反问道:“你们仔细回想,阵圣女除了实力深不可测之外,可还有何……与众不同的特质?”
四人闻言,皆陷入沉思,眉头紧锁。
不等他们回答,钱奎眼中闪过一丝洞察的光芒,沉声道:“是见识!”
“见识?”四人异口同声,面露疑惑。
钱奎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林木:“你们难道未曾察觉?这一路行来,阵圣女看山看水,看飞鸟看走兽,甚至看路边一株寻常野草,眼神中都时常流露出一种……纯粹的新奇与探究?”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那感觉……不似是久居此界的修士,倒像是……初临贵宝地,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的外域人士!”
萧凌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对对!钱兄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就觉得阵圣女看东西的眼神,有时候……特别亮!就像小孩子第一次见到糖葫芦似的!”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石子,众人心中那关于阵圣女身份与去向的谜团,似乎又蒙上了一层更加神秘的面纱。这条通往禁地的幽静小路,也仿佛延伸向了更加深不可测的迷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