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那一声蕴含了无尽悲痛与暴怒的尖啸,仿佛成为了引爆天地的最终号角。她不惜燃烧精血与神魂,强行引动的海皇禁忌秘法——“七海归墟劫”,展现出了远超世人想象的灭世威能。
永夜魔渊上空,那覆盖了方圆数万里的蔚蓝色劫云彻底沸腾!云层之中沉浮的远古海兽虚影发出震碎神魂的咆哮,破碎的世界泡影折射出文明陨落的哀歌,而那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则成为了这片劫云最恐怖的核心,散发出令万物终结的绝对死寂。
“落!”
汐冰蓝色的眼眸中再无丝毫情感,只有一片湮灭一切的归墟死寂。她手中始祖海神戟挥落,仿佛执掌着整个七海的权柄,对整个联军降下了最终审判。
“轰隆隆——!!!”
不再是水流的声音,而是仿佛整个苍穹崩塌、无数世界同时破灭的恐怖巨响!无尽的蔚蓝色神光,混合着那令人心悸的归墟之力,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又如同七海之重尽数倾泻,朝着下方那遮天蔽日的联军主力,悍然砸落!
光芒未至,那恐怖的压迫感已经让空间凝固,时间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无数战争楼船的灵盾在接触到那蔚蓝光芒的瞬间,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船体本身开始扭曲、变形,然后在那蕴含着归墟之力的光芒中,如同沙堡般分崩离析,连带着其上的修士,一同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湮灭于无形!
“不——!”玄玑真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他疯狂催动擎天钺,厚重的戊土之气化作层层山岳虚影试图抵挡,但那蔚蓝光芒掠过,山岳虚影如同泡沫般破碎,擎天钺本体发出哀鸣,灵光瞬间黯淡,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鲜血狂喷,倒飞出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无生剑君那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容上也终于出现了惊骇,他的无生剑意在这代表万物终结的归墟之力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与可笑!灰蒙蒙的剑丝试图切割光芒,却瞬间被同化、湮灭。他闷哼一声,石剑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整个人被那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拍向大地,不知生死。
首当其冲的六翼炽天使米迦勒,更是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他背后的光翼疯狂绽放圣光,凝聚成一层层神圣壁垒,手中的光明权杖指向天空,引动至高天界的审判之力。
“神圣庇佑!裁决之光!”
然而,在那倾覆而下的七海归墟之力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光明力量仿佛遇到了克星。神圣壁垒一层层破碎,裁决之光没入蔚蓝光芒中,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那极致的光明,竟被更深沉、更古老的归墟之暗所吞噬!
“怎么可能?!这是……本源层次的压制?!”米迦勒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光明神力都在颤抖、哀鸣!
“噗——!”
蔚蓝光芒彻底将他淹没!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六只光翼在光芒中寸寸断裂、消融,身上的金色神甲布满裂纹,最终轰然炸开!他整个人如同折翼的飞鸟,从高空坠落,气息微弱,显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甚至连境界都隐隐有跌落的趋势!
而这,仅仅是劫云中心逸散出的部分力量!
真正的毁灭洪流,是朝着那庞大的联军舰队而去的!
光芒扫过,如同无形的巨大抹布擦拭过画板。一艘艘造价昂贵、威力巨大的战争楼船,一位位修为不俗、在人族或天族中享有地位的修士、天使,在这毁灭性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区别。无论是真神、天神,甚至是普通的神君,只要被那蔚蓝光芒正面击中,结局都只有一个——瞬间湮灭!
惨叫声、爆炸声、法术轰鸣声、船体碎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乐,但很快,这些声音也被那更加宏大的、代表归墟的寂静所吞噬。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
当那倾泻的蔚蓝光芒缓缓消散,天空中的劫云也逐渐褪去时,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原本遮天蔽日的联军主力舰队,消失了超过七成!只剩下一些位于边缘区域、见机得快拼命逃窜,或是拥有特殊保命手段的楼船侥幸残存,但也大多灵光黯淡,船体破损严重,如同惊弓之鸟,仓皇地向着远方遁逃,再也顾不得什么诛魔卫道。
原本密密麻麻布满修士的天空,此刻变得空空荡荡,只有无数细微的能量尘埃和少数飘荡的残骸,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支足以横扫大陆绝大多数势力的恐怖军队。
海族旧部们,以及那些暗中观察的魔宫魔将,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一击!仅仅一击!
几乎葬送了人族与天族联军的全部主力!重创三大顶尖强者!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就是他们海皇陛下真正的实力吗?!这就是海皇禁忌秘法的威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悬浮于空,战甲湛湛,手持神戟,冰蓝长发狂舞的身影上。此刻的汐,在他们眼中,与真正的神只无异!
然而,施展出这惊世一击的汐,代价也是巨大的。海皇战甲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潮汐之心宝石也显得有些委顿。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起伏着,嘴角不断溢出蓝色的血液,那是精血与神魂过度燃烧的后遗症。她甚至无法维持飞行,身形摇晃,就要从空中坠落。
但她的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那个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此刻正悬浮在不远处,气息微弱,后背那个被“审判之枪”贯穿的伤口依旧残留着丝丝缕缕光明之力,不断侵蚀着他魔躯的身影。
“沧溟……”她强提着最后一口气,踉跄着飞向沧溟。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那些残存的、主要由天族组成的溃军之中,一名伤势较轻的四翼耀光神将,眼见汐气息衰败,魔神重伤,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若是能趁机斩杀或擒获其中之一,将是天大的功劳!
他悄悄凝聚起剩余的全部神力,化作一道炽烈的圣光长矛,目标直指气息奄奄的沧溟!在他看来,魔神重伤垂死,正是补刀的最佳时机!
“魔头!受死!”他怒吼一声,圣光长矛撕裂空间,爆射而出!
“找死!”
原本气息衰败、眼看就要不支的汐,冰蓝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滔天杀意!那杀意之浓烈,甚至比刚才引动七海归墟劫时还要纯粹和暴戾!
她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了沧溟身前,面对那爆射而来的圣光长矛,她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了左手。
“嗡!”
她身前的水元力瞬间凝聚、压缩,化作了一面看似轻薄、却蕴含着无尽深海重量的水镜之盾。
“嘭!”
圣光长矛狠狠撞在水镜之盾上,爆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却未能突破防御。
汐右手握着始祖海神戟,戟尖指向那名偷袭的天族神将,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尸山血海般的冰冷与死寂,声音如同万古寒冰,传遍整个寂静的战场:
“动他者,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带着比魔神威压更令人胆寒的决绝与守护意志!
那名四翼耀光神将被汐那冰冷的目光锁定,只觉得神魂都要被冻结,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周身的空间仿佛都被那冰冷的杀意凝固了!
汐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她甚至没有动用强大的战技,只是将体内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灌注到始祖海神戟之中,随后,对着那名神将,隔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的蓝色丝线闪过。
那名四翼耀光神将的身体骤然僵住,他脸上的惊恐表情凝固。下一刻,从他的额头开始,一道血线浮现,迅速向下蔓延,整个人如同被最锋利的刀刃划过,整齐地分成了两半,连同体内的神格与神魂,都在这一戟之下,被凌厉的戟意彻底湮灭!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残存的所有联军修士,无论是人族还是天族,都被汐这狠辣果决、以及那毫不掩饰的守护姿态彻底震慑!他们看着那个挡在魔神身前,虽然气息不稳,却仿佛一尊不可逾越的亘古冰峰的身影,再也没有丝毫敢于挑衅的念头。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恐惧的呐喊,残存的联军舰队如同炸窝的马蜂,用尽最后的力量,仓皇失措地朝着远方逃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翅膀,再也不敢回头多看那两道身影一眼。
强敌,终于退去。
确认再无人敢挑衅后,汐强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懈下来。她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软倒在地,手中的始祖海神戟也化作流光收回体内,海皇战甲自动隐去,露出里面那件沾染了点点蓝血与尘污的冰蓝色长裙。
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势,急忙转身,扶住同样气息微弱、意识似乎有些模糊的沧溟。
“沧溟!沧溟你怎么样?”汐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慌乱,她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背后的伤口。那审判之枪留下的创伤触目惊心,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贯穿了他的胸膛,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的光明圣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与沧溟体内的魔气冲突、湮灭,阻止着伤口的愈合,甚至还在缓慢侵蚀着他的生机。
沧溟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总是带着慵懒与戏谑的紫眸紧闭着,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汐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万年来,她见惯了生死,心如铁石,只为复仇而活。可此刻,看着这个强大到足以令世间颤栗的男人,为了护她而变得如此虚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心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再犹豫,强忍着自身的虚弱和剧痛,调动起体内残余的、相对温和纯净的水元力,小心翼翼地覆盖上沧溟背后的伤口,试图驱散或者中和那些该死的光明圣力。她的力量属性与光明圣力并非完全相克,但水元力蕴含的生机与滋养特性,对于稳定伤势、延缓侵蚀有一定作用。
“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汐低声呢喃着,不知是在安慰沧溟,还是在安慰自己。她扶着他,缓缓降落到下方魔宫主殿前的广场上。
早已等候多时的魔宫魔将和海族将士们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担忧与敬畏。
“陛下!”
“尊上!”
“立刻开启魔宫最深处的‘万魔血池’!将所有滋养神魂、修复魔躯的圣药取来!”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刻的她,不再是需要沧溟庇护的眷属,而是代他执掌权柄的女主人。
“是!汐皇!”魔将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领命而去。经过方才一战,汐用她的实力和那决绝的守护姿态,彻底赢得了所有魔宫属下的认可与敬畏。
汐没有将沧溟带入那冰冷骷髅王座的主殿,而是直接带回了自己那被改造得如同深海龙宫的偏殿。这里水灵之力充沛,环境清雅安宁,更适合养伤。
她将沧溟小心地安置在偏殿内那张以万年温玉和深海沉香木打造的巨大床榻上。然后,她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了床边。
魔将们很快送来了万魔血池的引动符印和各种珍稀的魔道圣药。汐亲自检查,挑选出那些药性最为温和、侧重于稳定根基和驱散异种能量的丹药,小心地喂沧溟服下。同时,她催动符印,引动魔宫地脉深处那积累了万载的、最精纯的魔道本源之力,通过特殊的阵法,缓缓注入沧溟体内,助他对抗光明圣力的侵蚀,修复受损的魔躯。
做完这一切,汐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坐在床边的玉凳上,握着沧溟一只冰冷的手,不断地将自身温和的水元力渡过去,滋润着他因力量冲突而干涸的经脉,同时密切注视着他气息的任何一丝变化。
时间,在寂静与担忧中缓缓流逝。
偏殿内,只有灵泉汩汩流动的声音,以及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汐看着沧溟苍白的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挡在自己身前,硬生生承受那审判之枪的画面;浮现出他平时那副慵懒妖孽,却总在她需要时出现的模样;浮现出他宣布“魔宫所属,见你如见本尊”时的霸道;浮现出他陪她演“宠溺无度”戏码时的纵容……
万年的仇恨与冰封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冲击着。她一直告诉自己,是在利用他,是在蛰伏,终有一日要反杀。可当他真的倒在自己面前,为她而伤时,她才惊恐地发现,那份“利用”之下,早已滋生了她不愿承认、也无法掌控的东西。
她害怕失去他。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恐慌,却又……无法抗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
床榻上的沧溟,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闷哼。
汐立刻从浅寐中惊醒,紧张地俯身:“沧溟?你醒了?”
沧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紫眸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黯淡,但其中的神采却并未熄灭。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背后那依旧传来剧痛、但侵蚀之力明显被压制住的伤口,然后便是那只握着他手、不断传来温和水元力的柔软小手,以及眼前那张写满了担忧与疲惫的绝美容颜。
他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试图扯出一个惯有的慵懒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
“别动!”汐急忙按住他,声音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的哽咽,“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那些光明圣力太顽固,我只能暂时压制……”
沧溟看着她眼底的血丝,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毫不作伪的焦急,紫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柔和的光芒。他反手,轻轻握住了她想要抽回的手(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态度明确)。
“本尊……还死不了。”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倒是你……燃烧精血神魂,施展那等秘法,不要命了?”
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手被他握着,想要挣脱,又怕伤到他,只能偏过头,闷声道:“他们伤了你……都要死。”
这话语中的狠厉与维护,让沧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手指,低声道:“看到你……为本尊拼命的样子……这伤,受得值。”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汐的心湖上,荡开无尽的涟漪。
值?
为了她,受这么重的伤,差点神魂俱灭,他说……值?
汐猛地转回头,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有震惊,有不解,有酸涩,还有一种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悸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沧溟低低地笑了起来,虽然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蹙,但那笑容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愉悦。
“本尊的小汐儿……”他看着她,紫眸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温柔与占有,“终于……肯真心为我……落泪了么?”
汐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一滴冰凉的泪珠,竟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慌忙想要擦去,却被沧溟用眼神阻止。
“别擦……”他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很好看。”
汐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在这苍白虚弱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动人。她不再试图挣脱他的手,也不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任由他握着,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微弱的却真实的温度。
一种无声的、旖旎的、带着劫后余生庆幸与情感确认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接下来的日子,汐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照顾沧溟伤势之中。
她放下了复国大计的筹划,将整合旧部、搜集情报的事务暂时交给了沧波和璇玑,以及魔宫那些效率极高的魔将。她自己则日夜守在偏殿,亲自为沧溟换药,以自身纯净的水元力为他疏导经脉,驱散残留的光明圣力。
她甚至根据海族古籍中的记载,结合魔宫库藏里的药材,亲自调配了几种有助于魔躯恢复、安抚神魂的灵液,小心翼翼地喂给沧溟。
沧溟虽然伤势沉重,需要静养,但他似乎很享受汐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带着戏谑和侵略性,而是变得“安分”了许多,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躺着,看着汐为他忙碌。
看着她为自己调制灵药时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因为担心药力过猛而轻轻吹凉汤药的细微动作,看着她守在自己床边不小心睡着时那微蹙的眉头和眼底的淡青……
每一次,都让沧溟紫眸中的神色愈发深邃和柔软。
他偶尔会故意喊疼,引得汐紧张地上前探查,然后他便趁机握住她的手,或是将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看着她因羞恼而微红的脸颊,低笑出声。
汐对他这些小动作,从最初的羞恼抗拒,到后来的无奈纵容,再到最后,甚至隐隐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与甜蜜。
两人的关系,在这种特殊的相处中,悄然发生着变化。那层由利用、算计、仇恨和伪装构筑的坚冰,在生死考验与精心照料下,正一点点地融化、剥落,露出其下真实而悸动的内核。
这一日,汐刚为沧溟换完药,正准备去查看新送来的一批滋养神魂的魔莲,手腕却被沧溟轻轻拉住。
“陪本尊坐一会儿。”沧溟看着她,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比之前好了太多。背后的伤口在万魔血池之力和汐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愈合了大半,残余的光明圣力也被清除得七七八八,只是损耗的本源还需要时间恢复。
汐顿了顿,没有拒绝,在床边坐了下来。
偏殿内灵泉叮咚,氤氲的水汽带着清新的气息。窗外是永夜魔渊亘古不变的昏暗,但殿内却被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照亮,显得静谧而温馨。
沧溟握着她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细腻的手背,紫眸望着殿顶那模拟深海波光的阵法,缓缓开口:“当年……在北海深渊初见,你装得可真像。”
汐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
沧溟低笑:“一条瑟瑟发抖、任人宰割的小人鱼……谁能想到,竟是敢引动七海归墟劫,扬言‘动他者死’的海皇战神?”
汐抿了抿唇,依旧沉默。
“本尊那时就在想,”沧溟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这双眼睛里藏着的,究竟是怎样的火焰……如今,总算看得真切了些。”
汐迎上他的目光,冰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复杂,良久,才低声道:“那你……可后悔?”
后悔将她这个满心仇恨、表里不一的“祭品”留在身边?后悔为她挡下那一枪?后悔将她纳入羽翼,给予她权柄?
沧溟闻言,紫眸中闪过一丝狂傲与偏执,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尽管这个动作让他伤口有些抽痛,但他毫不在意。
“后悔?”他嗤笑,语气却斩钉截铁,“本尊此生,唯一后悔之事,便是醒得太晚,让你独自承受了万年苦难。”
“至于现在……”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渊,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珍视,“你便是本尊认定的魔后,是这永夜魔渊的另一位主宰。你的仇,你的国,你的恨,你的怒……你的一切,都归于本尊。何来后悔?”
汐的心,被他这番霸道至极,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炽热的话语,狠狠撞击着。冰蓝色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消融了。
她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依旧有些苍白却俊美得令人心颤的脸庞,看着他紫眸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灼热与认真,一直紧绷的心防,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了身。
一个轻柔的、带着些许凉意,却又无比坚定的吻,落在了沧溟的额头上。
“好好养伤。”她直起身,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与坚定,“我……不会让你后悔。”
说完,她不敢再看沧溟瞬间变得幽深而狂喜的眼眸,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出了偏殿。
床榻上,沧溟抚摸着自己刚刚被亲吻的额头,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清冷而柔软的触感。他先是愣住,随即,一抹极其灿烂、极其真实、毫无阴霾与戏谑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如同永夜中骤然升起的骄阳,驱散了所有阴霾。
他低低地、愉悦地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也浑不在意。
“值了……真是,太值了……”
而殿外,汐背靠着冰冷的殿门,感受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脸颊上无法抑制的热度,冰蓝色的眼眸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复仇之路,依旧要继续。
但前行的路上,似乎……不再只有她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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