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狩在太后的强令下重回正轨,猎场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诡谲。
皇子们表面上收敛了锋芒,但暗地里的布置却愈发狠辣。
一向低调的二皇子殷允烁,竟主动向几位藩王世子发出邀请,提议共同合围,猎取大型猛兽。
又同时让麾下心腹精锐早已悄然行动,利用响箭、烟火和特制的诱饵,将十数头饥饿的野狼,悄然驱赶向预定的一片狭窄谷地。
意图来一出勇救藩王世子的戏码。
殷承钺与戚扶媞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了然。
殷承钺以骑术不精为由,带着戚扶媞远离了战局。
而殷聿桉也在人群中锁定了「突袭」目标。
正是寿宴上对戚扶媞出言不逊的礼部郎中之子和另一个季氏旁支子弟。
他牢记殷承钺的嘱托,准备跟着二皇子的队伍,然后自由发挥。
而二皇子殷允烁见猎场中的闲杂人等,已被清除。
便按计划率领着殷明珩、殷聿桉在内的合围队伍,深入那片预定的谷地。
他心中盘算着,待遭遇狼群,他便指挥若定,亲卫奋勇杀狼。
一来既能彰显勇武,又能拉拢藩王,本是一石二鸟之计。
然而,却低估了饥饿野兽的凶性,也高估了自己对局面的掌控力。
当十数头眼泛绿光的饿狼从密林深处咆哮着扑出时,场面瞬间失控!
这些狼远比预想的更加狂暴,它们似乎被某种药物刺激,完全不顾伤亡,疯狂地扑向人群。
二皇子的亲卫虽然精锐,但在狭窄地形下面对如此多不要命的野兽,顿时陷入了苦战,死伤惨重。
惨叫声、狼嚎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二皇子殷允烁的坐骑被一头巨狼扑倒,他本人从马上摔落,还不等他爬起,便被几头饿狼扑上身,疯狂撕咬拖行!
“殿下!”
“救殿下!”
亲卫们目眦欲裂,拼命想要救援,却被更多的狼群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在狼吻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双腿顷刻间被撕扯得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积雪。
局势混乱之际,殷聿桉「惊慌失措」地失手射偏,箭矢呼啸着擦过礼部郎中之子坐骑的后臀。
那马吃痛受惊,人立而起,竟带着惨叫声中的主人一起冲下了陡峭的山坡,结果郎中之子坠马,腿骨断裂,惨嚎声响彻山谷。
另一处的季氏子弟,也被殷聿桉「不小心」引向一处看似安全的灌木丛,实则那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毒蜂窝。
片刻之后,那位子弟的惨叫声比坠马的更甚,整个人被毒蜂蜇得面目全非,肿胀如猪头,当场昏迷不醒。
殷聿桉干完这两票,深藏功与名,假意跟随大部队的逃窜,迅速溜走。
远处的山坡上,戚扶媞与殷承钺闻声登高望远,将谷地中的惨状尽收眼底。
殷承钺凑近戚扶媞,低声问道:“这算是…那位东淮商人盟友的反扑吗?”
他意指二皇子算计殷明珩,如今遭了报应。
戚扶媞缓缓摇头,目光冷静得近乎冷酷:“半是反噬,半是分食。”
“他错在根基未稳,兵权未握,便过早露出了爪牙,给殷明珩设局意图拉拢东淮,却没想过自己接不接得住这破天富贵。”
“大皇子乐得除去这个日渐崛起的劲敌;三皇子也少了一个分润利益之人。”
“甚至季氏,怕也在其中出了力。”
“这林中遍地的饿狼,哪儿会放掉肥肉?”
“太后乐得看他们相互撕咬,否则大皇子坠马之时便能叫停狩猎...”
殷承钺叹了口气:“他们斗起来,自然也无暇再估计我们。”
二皇子被拼死救回时,已是奄奄一息,双腿几乎被啃噬得不成形状,昏迷不醒。
德妃闻讯,几乎哭晕在太后面前,恳求严查凶手。
随行御医诊治后,面色沉重地摇头,断言二皇子双腿伤势过重,筋骨尽毁,即便保住性命,也注定终身残废,再难站立。
朝堂之上,风云再起。
季伯雄立刻抓住机会,以「围场护卫严重失职,致使皇子重伤」为由,上奏弹劾,矛头直指负责此次冬狩部分安防事务的三皇子殷允烯。
三皇子岂肯背这黑锅,当即激烈反驳,并再次将之前大皇子「惊马案」的疑点抛出,指责大皇子一系才是心怀叵测,意图搅乱局势,嫁祸于人。
双方势力再次在朝堂上吵作一团,互相攻讦,局面比之前更加混乱不堪。
支持大皇子的、支持三皇子的、中间派、以及因为二皇子重伤而蠢蠢欲动的其他势力,交织在一起,使得朝局如同一锅煮沸的粥。
佘太后以雷霆手段强行压下所有争议,下旨将大皇子、三皇子一并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
声势浩大的冬狩,最终以如此惨淡和混乱的方式,草草收场。
回到四方馆,殷聿桉难掩兴奋,凑到殷承钺面前邀功:“表兄!我办事利索吧?”
“那俩混账东西,太医说了,没个小半年绝对下不了床!”
正在一旁查阅文书的戚扶媞闻言,抬起头问道:“哪个混账?下不了床?”
殷聿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殷承钺,又看看戚扶媞,猛地一拍脑袋:“啊!那个…表兄,我…我家中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我先走一步!你们聊!你们聊!” 说完落荒而逃,生怕戚扶媞深究。
殷承钺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开始怀疑自己早年是为什么要同武西世子较劲来着?
他...强吗?
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戚扶媞身边:“就是...叫他收拾两个与局势毫不相干的人罢了!”
戚扶媞眼珠子转了转:“寿宴上的?”
“嗯呢~”殷承钺凑近几分:“你先前可是答应过我,可以套麻袋的!”
戚扶媞抬眸,看着他那副「我很乖」的模样。
她抬手将他的碎发拢在耳后,语带纵容:“谁也无法保证一直做所谓正确的决定,偶尔也会忍不住做些叫自己开心的决策,也无妨。”
“打了便打了,你开心便成!”
殷承钺闻言,他借势长臂一伸,将眼前人紧紧锁进怀里:“眼下他们乱成一团,我们这些乱臣贼子,是不是...能功成身退了?”
他将头迈进她的颈窝里,深吸了口气:“我想带你回家了...”
戚扶媞感受着他磅礴的心跳声,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带着难得的柔和与肯定:“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