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并邙山郡,对陈知白而言,绝非仅仅是地图上颜色的改变。这是一次实力的跃迁,一个从地方割据势力演变成区域性政权的关键节点。战火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一场规模更大、更深刻、更系统的整合与建设浪潮,便已在两郡之地轰轰烈烈地展开。
陈知白这边,原邙山郡的行政体系被彻底打散重组。所有郡级、县级官员,均需前往现如今的两郡核心桃源城,接受“新政培训”,由吴先生主导的清吏司进行严格审查和能力评估。合格者留用,无能或怀有异心者被果断剔除,大量在安陵本土治理中表现出色的寒门吏员和部分投诚态度诚恳、能力尚可的原邙山郡中下层官员被提拔上来,填充到各级岗位。
桃源那套行之有效的政策——清丈田亩、核定赋税、士绅一体纳粮、鼓励工商、兴修水利、推广新农具和农法……被迅速推行至邙山郡全境。初期虽遇到了一些旧贵族势力的软抵抗,但在安陵军强有力的威慑和实实在在给底层民众带来减负增收的利益面前,这些抵抗如同冰雪消融,迅速瓦解。两郡的政令、律法、税制迅速统一,控制力直达最偏远的乡村。
技术方面,格物院的成果,再次迎来了井喷式的应用。安陵郡日渐成熟的工业体系被大量复制到邙山郡,尤其是其境内丰富的铁矿、煤矿产区附近。一座座利用水力和初步蒸汽动力的大型冶铁工坊、锻造工坊拔地而起,日夜不停地轰鸣着。
得益于邙山郡的资源输入,安陵本部的军工和民用器械产量翻了数倍。标准化生产的理念进一步深化,不再仅限于军械,开始向农具、马车构件等领域延伸。那台“二号通用型蒸汽机”经过优化,开始稳定地驱动着大型矿山抽水机、重型锻锤,甚至尝试应用于第一批实验性的“轨道矿车”系统。工业的脉搏,在这片土地上跳动得愈发强劲有力。
军队这边,两郡整合后,桃源军的兵力经过严格筛选和补充,现已经能够维持在四万人的规模,预备役也来到了两万人,走着精兵路线。所有士兵,包括原邙山郡降卒中择优录用者,都必须进入设立于安陵城外的“讲武堂”进行为期数月的新式整训,内容涵盖思想教育、文化学习、新装备操作以及基于陈知白提供的超越时代理念的战术协同训练。
军队编制进一步完善,形成了以师、旅、营、队、伍为层级的清晰指挥体系。装备更是焕然一新,得益于强大的工坊产能,全军普及了新式扎甲和横刀,破军弩成为制式远程武器,那批小规模量产、带有简易膛线的“桃源连弩”则装备给了精锐射手和特殊任务部队。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意志统一、指挥高效的新军,已然成型。
商贸板块,随着两郡统一,内部关卡壁垒被彻底废除,商路畅通无阻。“桃源通宝”因其稳定的币值和精美的铸造,彻底取代了旧制钱,成为两郡境内唯一流通的法定货币,金融主权牢牢掌握在陈知白手中。安陵出产的精铁、武器、新式农具、质优价廉的布匹盐茶,与邙山郡的矿产、皮革、药材、木材等资源形成互补,内部循环日益活跃。
同时,与河西郡的贸易更加深入,并通过河西,将影响力辐射向更西方的区域。陈知白治下民生安定、重视技艺、商税公平的名声逐渐传开,吸引着周边区域的工匠、流民和不得志的士子源源不断前来投奔。一股蓬勃向上的“势”,在两郡之地汇聚,气运蒸腾。
然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之下,陈知白从未忘记北方的威胁。他的【全知视角】随着势力范围的扩大和气运的凝聚,也变得更为敏锐和深远。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朔方城方向那股因失败而更加凝聚、带着隐忍与暴戾的敌意,也能隐约“触摸”到更北方,那片广袤草原上正在集结的、如同冰原狼群般的凶煞之气。
他的意识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 “看”到了那片风雪弥漫的草原。在一个巨大的、装饰着狰狞狼头和骸骨的皮帐内,一个身形魁梧如熊、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正将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弯刀狠狠插入面前的烤羊之上。他便是狄戎其中一个部落的大首领——阿史那顿!
帐内,部落人马环绕,气氛狂野而肃杀。阿史那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南人的皇帝老儿躲在金笼子里,北边的萧鼎,也不过是守着篱笆的看门狗!今年长生天降下白灾,草场不够,我们的牛羊要饿死!儿郎们手中的刀,不能生锈!通知其余各部,十日之后,随我南下!我们要夺取温暖的草场,抢掠无尽的粮食、布匹和女人!让南人,在我狄戎的铁蹄下颤抖!”
“若是不同意,那么我的儿郎们不介意在南下之前在各部先行进行一场‘演习’!”
一股原始、野蛮、充满掠夺欲望的庞大意志,如同草原上的暴风雪,正在阿史那顿的麾下凝聚。他们的目标,不光是要统治狄戎各个部落,更是直指看似坚固、实则因内部纷争而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镇北军防线!
陈知白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眼神深邃。萧鼎被狄戎牵制,无疑给了他宝贵的发展时间。但,若萧鼎的防线被突破,狄戎铁骑长驱直入,战火同样会烧到他的边境。
“两郡整合已经基本完成,然而北疆风云将起。”他低声自语,“是继续隔岸观火,还是……未雨绸缪?”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划过安陵郡与朔方郡那漫长的、大部分尚未明确划分的边界线,眼中闪烁着算计与决断的光芒。北地的棋局,因狄戎的即将南下,变得更加复杂,也带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